一夜未眠。
车架悠悠行了一路,从夜深至天明的一段路程,在星浆体毛骨悚然的讲述之中过得格外漫长。
但是就算再如何漫长,一段终有目的地的路程也即将走向尽头了。
天边暖金色的阳光璀璨。
周身的寒意被阳光驱散,连带着一夜的惊悚也消退不少。
对于加茂家的两位精锐咒术师来说,“护送星浆体”本该是一件暗示着“我即家族最重视者”、可以于无形之中展露自身地位的轻松美差。
但是自从与遇见这个精神似乎不太正常的星浆体,和五条家那个凶残的六眼之后,他们突然觉得,其实这件差事……也不是那么让人愉快。
总的来说,他们除了提防着六眼突然来一句“冒犯我”,然后一下把他们的人头摘掉,还得谨慎关注着星浆体说出的话会不会让六眼觉得麻烦,然后几人被牵连直接被一起送去黄泉和其余两家的倒霉蛋见面。
不过还好……六眼看起来不是什么会把任务对象直接干掉的人。
至少……她还知道“家族荣誉”。所以对于这件事关家族荣誉的任务,无论如何她都会好好完成。
星浆体跳脱是跳脱了点,但是不重要。
反正也快要死了。
——两人如此想到。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的想法……叫他们吃了大亏。
即将行至薨星宫时,禅院早纪突然说:“呐,穗理姐姐。”
没人应答。
“我喜欢你,希望你获得自由——我说过的吧。”顽童歪着脑袋轻轻笑,“可是你看起来好像不会获得自由的样子,所以……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死呢?”
加茂家的两名咒术师不懂。
且大为震撼。
对于普通人来说,咒术师是令人大为震惊的存在。
但对于咒术师来说,星浆体的精神状态也是令咒术师大为震惊的状态。
——这个星浆体年纪轻轻,好像就已经疯了。
她在干什么?她居然在邀请五条家的神女和她一起死?!!
姑且被称之为五条穗理的神女终于停下脚步。
在两个加茂咒术师屏住呼吸的等待之中,原本以为的血肉横飞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走了一路、两天时间里只因言语为其侧目的五条穗理终于做出了和前两天不同的动作。
她亲自蹲下了身,平视着禅院早纪的眼睛。
然后一字一顿地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
五条穗理答不上来。
禅院早纪也没想过她能答上来。
顽童轻轻叹息。
“好吧。”她说,“穗理姐姐,这不是询问哦。”
强大的诅咒气息就像海风掀起的巨大浪潮般汹涌而来。
“我不想死,准确的说,是不想为了咒术界去死。”
禅院早纪哭了。
豆大的泪珠簌簌滚落,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为她蹲身的六眼神女,面上却露出了快意的笑来。
“我要死了,不是奉献咒术界而死。”禅院早纪说,“那群人要我献身,和天元大人同化来换取咒术界的安定……凭什么呢?”
“逃或许会被追捕,但是如果是被诅咒吃掉的话,那群人会气死的吧?”
她恶劣地笑,泪流地更凶了。
五条穗理微微睁大眼睛,她想伸出手去抓住身形骤然被撕扯的禅院早纪,可诅咒的速度更快。
……女式和服,身上布满咒纹 ,四手。
五条穗理知道的。
这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
需要和天元同化的星浆体,她的保护对象禅院早纪,就这样在乍然出现在此的两面宿傩手中重伤昏迷。
太突然、太匆忙,简直就像是是一场滑稽的玩笑。
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两面宿傩没有选择把她杀死,禅院早纪倒在一边,又被一个白发的诅咒师给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