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性格向来是追求完美的,且从小养尊处优,少年又登尊位,恐一时受不了这样的训斥。
舒绾语气稍稍和缓,说:“靖儿,阿元是你亲妹妹般的人。”
俞成靖听见此句,更觉血脉逆流,指尖发冷。
甚至不自觉得微攥了拳。
“你十三叔当年舍命替你父皇挡刀,更不提我与徐王妃是莫逆之交。”
“以己度人,就犹如我与你父皇听闻谁当众羞辱了狸奴,她的生身父母岂能不难过?”
“阿元虽年少,但是个豁达的姑娘。”
“你若跟她表明自己
是因孝道一时冲动,做事不周,她会体谅你的。”
俞成靖整理好心绪,声音平和地拜道:“儿子知道了,会私下跟阿元妹妹道歉的。”
“都是宗族兄妹——”
俞成靖勉强笑了下,“想必不会影响感情根基。”
舒绾放心了不少,说:“母亲知道你是个最稳妥的人,不管什么事向来都处理得周周全全的,去吧。”
俞成靖没有去找明鸾解释,也不会向她道歉。
他故意设计了此事来伤害明鸾对他的感情,让明鸾对他的印象变坏,同时也让她离自己远远的。
只有这样,他们互生出来的处于萌芽阶段的好感才会消失殆尽,也不会进一步发酵出恶果。
……
俞成靖的目的显然达到了。
明鸾自从未央宫回去后,便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往无相寺去。
“要不要这样急啊?”
李芳菲坐在一旁皱眉头。
本来她还盼着明鸾能多陪她一日是一日呢。
“鸾鸾,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芳菲有深意地握了下明鸾的手。
被暗恋的人说不祥,实在是件难过的事情。
别看御前得体,那是她硬撑着,明鸾的心情直到现在还没平复。
羞耻、生气、难过、可笑、悲哀、后悔等等情绪,轮番在她心里肆虐着。
那一瞬,俞成靖冷冰冰的神情和声音让她感觉无比羞耻。
自己真真可笑,仅因为当日一句‘女贵不可言’就错信了他。
她羞耻自己会看错人,竟还觉得他与众不同,竟对他心动不已。
难过、悲哀、气愤接踵而来,似又回到了那段被克夫流言中伤的日子去。
她好后悔前几日将自己喜欢俞成靖的事情告诉给芳菲,不然现在就只她自己笑话自己罢。
可现在芳菲也要觉得她可笑了。
她自诩聪明,其实也不过是个有眼无珠之辈。
“你们不要收拾了,都先下去。”
芳菲心里烦恼得厉害,又见明鸾忍着,怎么都不肯哭,眼泪憋在眼眶里打转,便吩咐道。
只剩她二人时,芳菲劝她说:“我知道,此事若别人提,你未必会如此心伤。”
“我也知道你懂‘权欲盛之人注定薄情寡恩’这个道理。”
“当初我有机会做太子妃但不做,除了有成端的原因外,就是因此。”
“天家之人,眼和心早就被权欲迷困住,什么挚亲挚爱,过眼云烟而已。”
“你看太后如何对待自己骨血的,除对幼子能稍显慈爱外,哪个不是顺昌逆亡。”
“我们之所以还能看到太子的温情,是因为旧日情意。”
“在外臣眼中、太子府的姬妾眼中,他就像供位上的神尊,不可亲昵近亵,只可远观恭敬。”
明鸾被点醒了般。
她意识到,自己喜欢的一直都是内个温柔的少年。
一个消失了的,永不可再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