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四魂之玉给我——”
那声音从更深远的水底而来,由原先的朦胧变得极为清晰。那是一道极为尖利的叫声,刺入奈绪的耳朵里。奈绪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已经被拉入一个无尽深渊。
这似乎是那水底,然而事实就是,刚才奈绪和阴刀所站立的这条小溪,其实只到了膝盖,可是却能够将奈绪拉到这深处。在奈绪的眼中,已然有一个庞然大物朝自己扑来。是一条巨大的水蛇妖怪,它拥有一个人类的脑袋,躯体依旧是蛇的躯体,掀涌着巨大的浪花朝奈绪而来,庞大的身躯将奈绪围拢,一点点收紧起来。
奈绪又听到它的声音,它说:“把四魂之玉给我!”
奈绪用自己手中的匕首捅入对方身躯,然而对方的鳞片极为坚硬,奈绪的攻击根本不能够深入里层,甚至根本没有伤害到妖怪分毫,只是让妖怪的躯体动弹了一下,更是将奈绪紧紧捆绑起来。
它坚硬的鳞片剐蹭在奈绪人类脆弱的肌肤上,奈绪知道自己不能够被它完全地围拢锁紧,要不然自己就会被这只妖怪彻底杀死,于是奈绪就灵活地从蛇妖的躯体围拢间隙当中钻出来。蛇妖察觉到奈绪的举动,蛇尾朝奈绪狠狠击打过来,奈绪在水底,很难进行呼吸,奈绪必须尽快游到水面上去。
然而蛇妖继续攻击而来,它虽然有着人类的脑袋,但是那大张的嘴巴里都是一排尖利可怕的牙齿,它张开自己的嘴巴,似乎要将奈绪完全地吞噬下去。奈绪掏出一张符纸,在口中念了咒之后发出红光,朝蛇妖击打而来的方向击打而去。
奈绪没有使用奈落的妖怪之血,也没有使用那只大妖怪的妖怪之血,此时她正在探知这只蛇妖的实力。奈绪一边往上游,一边观察蛇妖的情况。
这一张符纸果然并没有给它造成什么威胁,只是在蛇妖的鳞片上小小地炸开,看起来像是在它的鳞片上烧了一下,稍微烧黑了一下它的鳞片,却也没有击退它。但它大概还是感觉到疼痛的,它似乎被激怒了,更是直接朝奈绪击打过来。
此时奈绪已经被它掀涌起来的水中漩涡囚困,她继续待在这个漩涡里只会溺水而死。奈绪也察觉到蛇妖的躯体又再一次想要将她围拢起来。奈绪直接跳上蛇妖的身躯,爬上了蛇妖的脑袋,随后在蛇妖的挣扎当中,将手中的利器捅入蛇妖张大可怕的口腔内部。
她捅破了蛇妖的口腔,鲜血立即宛若瀑布一样从它的口腔里喷涌出来。奈绪赶紧躲开一些,但是依旧被那鲜血劈头盖脸地喷洒了身躯。
蛇妖痛苦地张开嘴巴,奈绪的另外一只手就握住蛇妖的尖牙,直接打算扯住蛇妖的牙齿逼迫它继续张嘴,狠狠将利器在它的口腔里深绞。蛇妖似乎要逃离,直接带着奈绪冲出水面,本来憋了许久差点没死掉的奈绪终于能够重重地喘口气。
蛇妖的尾巴卷上来,趁奈绪大力呼吸喘气的这个间隙,将奈绪的躯体完全卷起来狠狠扔下去,奈绪又被扔到了水里。她赶紧屏气凝神,这一次她不再恋战,她大约知道这只蛇妖是妖力如何,要用什么样的妖怪之血压制它。
除了非常厉害或者是她手中其余的妖怪之血制成的符箓,真的没有一张能够压制对方的时,奈绪才会拿出大妖怪之血。基本上,奈绪要与妖怪缠打一番来探知妖怪的实力,才会使用出这样的符箓。
此时奈绪被按入水中,在蛇妖即将潜入水底,要将奈绪彻底吞入腹中时,奈绪使用出大怪物之血的符纸,贴上蛇妖的脑袋。随后整个地界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翻涌,奈绪感觉自己像是随波逐流的船,被掀涌得差点溺死在这浪潮当中。
然而在这巨大的水浪翻涌当中,奈绪却察觉到这些水流逐渐变得平缓,她全身都被包裹在潺潺流水里,周围所有的一切也变得宁静,似乎恢复了不久之前她和阴刀抓鱼时的安宁。奈绪觉得全身有些疲惫。
她躺在这水流当中倦怠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有人抓住她的手臂,将奈绪从这水流当中拖起来。奈绪睁开眼睛,看见一双暗红色的眼在上面看着自己。
他的眼睛当中都是满满的担忧,他的头发有些湿了,面孔上也散落了不少的水珠,让他本来就秀美的面孔更是增添了几分清透的美感。他有些气喘,他说道:“奈绪小姐,你没事吧?”
奈绪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呆滞的目光看着阴刀的面孔。这模样大概让阴刀以为奈绪还是出事了,阴刀急切地轻轻拍打了奈绪的面孔,着急地喊道:“奈绪小姐,你能够听到我说话吗?”
而奈绪大概是没有听到阴刀的话语的,她满脑子都是那妖怪一直都在吼叫的——四魂之玉
四魂之玉?
奈绪眼神空洞,凝望着碧蓝的天空失了神,她几乎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声:“四魂之玉是什么?我有那个东西吗?”
然而这样的话语,到底会被眼前的男人听到,只是因为她还处于失神的状态,她并未看见这个男人暗红色眼睛当中一抹奇怪的神采,那神采几乎一掠而过,没有任何痕迹,也无法被人寻觅。
直到奈绪被阴刀摇晃得有些难受了,奈绪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过来。奈绪这才看清楚在眼前的人是阴刀。看阴刀有些湿漉漉的脸颊和头发,奈绪猛然坐起来,去看现在阴刀的状况。
果然如奈绪猜想的一样,阴刀身上的这件衣服有一半都是湿的。奈绪摸了摸阴刀身上的衣服,又看见阴刀困惑的神态,奈绪无奈地说道:“你最终还是把这件衣服给弄湿了,你知道这件衣服到底有多贵吗?而且我只给你买了这一件,你要是弄湿了,你根本就没有穿的。”
奈绪揪着阴刀身上这件衣服湿漉漉的衣袖,发出这样无奈的喟叹。听清楚了奈绪到底在担心什么的阴刀,忽然笑起来和奈绪说道:“这没关系,看到奈绪小姐没事才是最重要的。我看奈绪小姐身上有好多血,还以为奈绪小姐死掉了呢。”他说着,看起来有些难过地低着头,而奈绪就现在只顾着给阴刀扭了扭袖子上的水,这样一扭,还扭出不少来。
现在他们两个确实都是湿淋淋地坐在这岸边,一阵凉风过来,还让奈绪打了一个寒战。奈绪想了想,还是赶紧回去先将衣服换了才好,反正这外面她是待不了了。奈绪站起来,阴刀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奈绪,阴刀说:“奈绪小姐现在是要走了吗?”
奈绪说:“不赶紧走的话,难道还有留在这里喂妖怪吗?”
阴刀指了指自己的脸说:“可是奈绪小姐的脸上还有好多血,如果现在不洗干净,干涸之后就很难清洗了。”
奈绪去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到自己的指尖上真的沾染了许多怪物的血。奈绪觉得阴刀说得有道理,就先蹲身在小溪边开始洗脸,她本来只是打算胡乱地洗一洗,可是也蹲身在她旁边的阴刀,忽然触摸上奈绪的额头。
他的手指依旧是冰凉的,奈绪能够清晰地感知他的接触。
奈绪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阴刀说道:“奈绪小姐,你这里还没有洗干净。这里的血迹好像干涸了,要好好搓洗才会干净。”
他的指腹就在奈绪的额头进行轻缓摩挲和搓洗。他指腹的温度以及触感,暧昧而又轻柔地传递过来。
奈绪睁开眼睛,看见阴刀垂着眼眸安静地看着她。即便是奈绪睁开眼睛看他,他也没有立即就抬眼来,而是继续进行认真地搓洗。奈绪凝望着这近在咫尺的脸,看见阴刀垂下来的眼睫潮漉漉的,上面沾染着细碎的水珠。
奈绪问他:“阴刀,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阴刀回答说:“明明是很浅的水,可是奈绪小姐好像被什么东西拽入水底去了。我着急地找了半天,看到水草底下有水的漩涡,我打算试着去探寻一下,发现那个漩涡好像深不见底。随后有什么东西冲出来,我被撞得浑身都疼,跌倒在了小溪里。最后看到奈绪小姐漂在溪水上,被水流带着要往下游冲去。我赶紧去追,可是这小溪太难走,摔了好几次,才抓到已经漂到下面的奈绪小姐。”他说到这里,抬起眼睛来,对奈绪轻柔地笑起来,他说:“好了,已经帮助奈绪小姐擦拭干净了。”
他这一双红色眼睛里倒映的都是奈绪的身影。
奈绪又忽然问他:“阴刀,如果刚才我不小心死了,你会怎么办呢?”
阴刀的眉眼耷拉下来,看起来有些可怜,他说:“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办。我什么都不记得,身体还很虚弱,我还知道这里妖怪很多,如果没有奈绪小姐,我想我可能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活下去。还好,奈绪小姐没有出事。”
他又小小地笑起来,将眉眼笑成一个温顺可爱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