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一条红鲤鱼,赵小禹也没有拿回家。
他跑到孙桂香家的院门外。
毫无意外,从大门墩上伸出两根椽子横在那里。
椽子自然挡不住赵小禹,但他不敢进去。
黑狗许是听到了脚步声,许是闻到了鱼的腥味,汪汪地从院里跑了出来,扑向赵小禹。
赵小禹喊了一声,黑狗不退,反而叫嚣得更凶猛了,露着尖牙利齿。
狗从来都是最懂人类的,家里无论来了什么人,哪怕它知道是谁,但在主人确认之前,它都要将其拒之门外。
赵小禹后退了几步,黑狗追了上来,好在只是叫,并不下口。
这也是狗的可贵之处,不虚张声势不足以吓退来访者,但真要下口咬人,则会给主人添麻烦。
这时,听到“啾啾”两声,黑狗得到命令,立刻停止了叫嚣,转身回到大门口,爬伏在站在两根椽子后面的金海脚下,嗷呜嗷呜地撒着娇,摇着尾巴。
看到金海,赵小禹笑着跑过去,问:“你妈呢?”
金海回头努了努了嘴:“在家。”
他看到了赵小禹手里的鱼,眼睛中闪出惊奇的光芒。
“哪来这么大的鱼?”
“我抓的!”赵小禹得意地炫耀着,空着的一只手摸了摸沾在头发上的干泥块,仿佛那是他的荣耀,像爷爷身上的枪伤,像士兵胸前的勋章。
他把鱼往高提了提,“送给你,你拿回去,让你妈给你炖着吃,这鱼刺不多,肉大。”
“真的要送给我吗?”金海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啊,快拿着吧!”
金海高兴地接过鱼,双手提着菅草,把鱼提到眼前,爱不释手地端详着。
“咱们一起去上学吧。”赵小禹开始替许清涯招募学生。
“我妈让我明年上。”金海说。
他比赵小禹和许清涯小一岁,还不到上学的年纪。
全村共十一个小队的孩子,拼凑出一个小学,建在村部,距离新建队七八里路,所以那里的孩子上学普遍都晚。
因为离家远,学校只能实行“一放学”制度,即:中午不回家,一早去了学校,下午两三点一次性放学。
午饭靠自带的干粮解决,不带干粮的就得饿着。
那时的孩子,都有超强的忍饿能力。
什么午休,不存在的。
这样的制度也达到了家长们“压榨”孩子劳动力的目的,放学回家后,还要去地里干活。
“不是上那个学,是上许清涯的学。”赵小禹解释道,“许清涯现在当老师了,要教我们这些还没上学的孩子念ae,算算术。不用去学校,就在村里。”
“许清涯是老师?”金海不解,“她不是刚上学吗?”
“啊呀,跟你说不清,我明天过来找你,咱们要准备一个包,一个本子,一支笔……”
赵小禹忽然住了口,他看到孙桂香从正屋出来,向这边走过来。
“金海,谁呀?”她说着,看到了赵小禹,脸立刻拉下来,走到大门口,满怀敌意地看着赵小禹,“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别再骚扰我家金海了吗?”
“妈妈,赵小禹给咱们家送的鱼。”金海把那条鱼提起来,可怜巴巴地说。
显然,他很想把它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