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车夫是真太着急了,一门心思要在日落前把这一趟活儿干完,这才能趁着天黑之前回程,老汉面色很黑,虽然赚了银钱,但送尸这活儿谁也不愿意干啊。
后面跟着的马车是带棚的,褪色的老蓝布,棉布帘子偶尔会被风吹起,车辕上坐着个年轻的小厮,也是紧着挥舞着马鞭,生怕被前面的车甩下。
“公子,看到唐福了。”小厮回头对着马车里的周永宁说。
周永宁吩咐道:“路边停下,让唐福上车。”
小厮把马车停在了唐福面前,唐福坐在车辕另一边:“公子,奴才把信儿送到了。”
周永宁撩起了棉布帘子问:“还有多久能到?”
“前面还的五十几里地,晚上到的话怕是不妥,那边村民不让进村子,迎灵在村外的小庙。”唐福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周永宁看了眼同来的李志远。
李志远问:“家里情况如何?”
唐福叹了口气:“不好说,哪家除了一老汉外,还有季举人才七八岁的儿子,女眷也看着不太妥当。”
周永宁和李志远一商量,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再进石郎庄。
前头赶车的老汉脸就更黑了,
可赚人家的银子,不听话也不成,他们就在距石郎庄二十里的荒地里停下来了。
周永宁让唐福再走一趟,让季家明日一早准备迎棺椁。
唐福走后,周永宁和李志远就拿了香烛纸钱和贡品,摆上了酒菜在棺椁旁边坐下来。
赶车的车夫黑着脸躲开远远地,也不知道这三个人是什么过命的交情,虽然他钦佩这两个读人胆子大,可也不耽误他心里头各种不耐烦。
石郎庄,季家灯火通明。
白日里季小凤回来的晚了,怕做不完,所以陈秀娥安排季平安跪请各家的妇道人家过来帮忙,连夜赶制寿衣。
做寿衣也有讲究,不管是春夏秋冬,寿衣都必须要是棉的,这样代表着后世子孙日子过得‘厚实’,又因为身份地位的关系,普通百姓没有讲究,但季秀才最低起码也要穿三领两腰,三领是里衣、中衣和外衣,这是三领,两腰就是里裤、衬裤是两腰,鞋子则是棉鞋,鞋底要绣着莲花和天梯,还有铺盖、帽子、垫背钱等等一些都要准备。
妇道人家手上的活计虽然良莠不齐,但速度可是一点儿不慢,陈秀娥一边落泪一边裁衣,别人也忍不住
劝慰几句,奈何年纪轻轻守寡的小媳妇儿,越是劝越是止不住眼泪。
半夜的时候,陈秀娥要张罗晚饭,季老汉收拾完小庙回来,一看不见石氏,气不打一处来进屋把石氏提溜出来。
石氏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季老汉,只能去喊上了季小凤一起去张罗做饭。
乔氏把陈秀娥叫回来赶制手艺,天黑了,季初夏也得留下来给这些个婶子大娘穿针引线。
别人怎么想不说,季初夏心里头别提多感激乔氏了,这是个眼明心亮的人,只怕早就把这一家子看清楚了,难得啊。
石氏虽然暗戳戳的骂人,可也真不愿意让季初夏跟着,总觉得季初夏变得有些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