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夫人看了眼季初夏,闭了闭眼睛:“让我主事?怎么个主法?”
“当然是把来龙去脉都说个清楚,我娘心软舍不得小姑子,更不想背上不孝的名声,惹公婆伤心,但这事儿可得说明白了,您说呢?”季初夏看张家老太太微微点头,这才看了眼石氏,不就是斗心眼儿吗?那就斗呗,谁怕谁?
丁氏猜测一点儿没错。
并且季初夏也看出来了,张家说话是真有份量,因为周长盛明显的态度就有了变化,并且还亲自陪着张家老太太进了屋里。
陈秀娥拉着季初夏的手在微微颤抖,季初夏心里只能苦笑,这世上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有的是手段,而她幸好不是玻璃心的人,倒也不会觉得多么的意难平。
石氏最会察言观色了,这会儿阴测测的盯着陈秀娥和季初夏,如果不是人多眼杂,她都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季初夏。
被这么盯着,季初夏怎么能感觉不到,回头看到石氏的样子,挑了挑眉,她不在乎人多,张口就来了一句:“石氏,你以为不报官,就有活路吗?”
石氏脖子一梗:“不肖子孙,天打雷劈!”
狠狠的骂了一句,就进屋去了。
屋里,季老汉是连头都抬不
起来了,昨晚来的是亲家公,多少还能让自己说句话,如今这亲家母来了,他哪里有脸开口?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行。
张老夫人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等石氏坐下来,才缓缓开口:“咱们两家的亲事作罢,我带了子善过来算是全了礼数,别到时候传出去闲话来,说我们家的不是。”
“亲家母啊……”石氏一开口。
张老夫人侧开身:“不敢当。”
旁边的周长盛都觉得尴尬。
而此时,季初夏带着季平安去了西侧间,她虽然人单势孤没办法跟这些人抗衡,但家里可还有两个举人老爷在呢。
在这些布衣百姓面前,举人可是比秀才更胜一筹的人,也不是他们敢得罪的。
见季初夏进来,周永宁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和李志远这会儿都是手插磨眼里,进退两难的时候,早知道这家里如此不消停,他们哪里会留下来?要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让两位恩公见笑了。”季初夏走过去牵起了季平安的手轻声:“平安,跪下。”
季平安立刻屈膝跪下了。
李志远和周永宁急忙站起来:“这是为何?”
季初夏鼻子一酸,垂着头:“我一个女儿家若是跪下只怕辱
没了两位恩公的身份,我幼弟虽小却也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了,这一跪不为了别的,只求两位恩公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
“快起来。”周永宁弯腰把他扶起来,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算是清官也难断家务事啊。”
“可这不是家务事。”季初夏抹了一下眼泪,说:“是石氏要害我娘亲,让石三郎准备了媚药,又允石三郎以后在季家当过继子,还……还允石三郎占我娘亲再娶我,如此蛇蝎心肠简直是要逼死我们。”
李志远的脸腾一下就红了,气的。
他看向周永宁,周永宁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曲折,咬了咬牙说:“青天白日的,如此真是目无王法!”
“可有什么办法?我人微言轻,娘亲因爹爹故去伤痛欲绝,我小弟……”季初夏说到这里伸手把季平安拉过来,抽噎着顿住了。
“侄女,你让我与永宁如何帮你?”李志远说。
季初夏抬起头,满是感激的说:“只求两位恩公为我尸骨未寒的爹爹讨个公道,他虽亡故,可妻儿也不是别人能如此欺辱的。”
周永宁和李志远都点了点头,这倒是应该做的。
周永宁问:“你如何能证明你说
的都是实言?”
“我想了个办法。”季初夏如此这般说了一遍,惊得李志远和钱永宁都不得不侧目了,这个还不曾及笄的小姑娘竟有如此惊人的心计,看来苍天有眼了。
“好,我们帮你。”周永宁整理了身上的袍子,说:“志远兄可叫小厮过来,若这些人不服,让小厮报官就是了。”
李志远也同意。
季初夏领着季平安出门去了东屋。
东屋里,这会儿季老汉正难受的不行,听到了季平安的声音,缓缓抬头看到季平安跪在地上往自己跟前爬了几步,小脸上都是眼泪,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爷爷,给平安的母亲做主啊。”
季老汉只觉得心口钝疼,伸出手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季平安爬起来扑倒了季老汉的怀里。
石氏一见季初夏就来火,特别是季初夏进门的时候颇有几分挑衅的看了自己一眼,简直让她忍耐不住,嗷一声就扑过去了:“浪蹄子!我要掐死你!掐死你!都是你害的!”
季初夏满脸‘惊慌’的跑去了张老夫人身后,一迭声:“张家奶奶救命!救命啊!”
季初夏这一呼救,张老夫人哪里还能不管?只能皱着眉头看石氏张牙舞爪的样子。
石氏顿时灭火了,气得浑身都哆嗦:“长辈商量事情,你个孩子家家的跑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出去守灵?!”
季初夏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心惊肉跳,季老汉双眼血红的抱着季平安进门,衣服上还有血迹。
她知道老人家是答应了平安,虽然折腾这么大年岁的人于心不忍,可若是留着石氏在这个家里,那就绝对没有活路给自己。
心里说了句抱歉,伸手拉住了张老夫人的衣袖:“崔家奶奶,您答应我的话还算数吗?”
张老夫人看出来季初夏进门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心里埋怨自己话多,在门口答应的话这会儿也不能反悔,只能说:“好孩子要等等,先要把我家子善的事情办完了才行。”
“好,我等。”季初夏就站在张老夫人身边。
张老夫人旁边的是张家的长媳张夫人,是张老夫人远房侄女,因为是娘家人,所以张老夫人对这个儿媳极好,张夫人也是个办事爽利的人,知道婆婆不好说话,索性出声了:“我们家小叔的婚事就作罢了,所以今儿我们来拿庚帖。”说到这里,看向石氏:“季家大娘,庚帖拿来,你那女儿做了什么与我们张家也无关了,赶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