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还需要等待封印解开,宋春驰终于有机会向乌衔秋请教自己之前不断冒出的、还没被解答的疑问。
“第一次循环的时候,有很多被感染的丧尸也追着我们穿梭了时空,他们怎么也能被传送?不是要得到守护者认可吗?”
乌衔秋:“正在检索答案,无法解……”他突兀地顿住话语,而后摇头,低声说了句“抱歉”。
这种表现令宋春驰有些奇怪,这像智能ai一样的语调是怎么回事?开玩笑?这不像乌衔秋的性格啊,不会是因为太久没解封记忆,突然来一下操作不当,脑子出问题了吧?
可是乌衔秋也不是这种不靠谱的人啊。
场面诡异地沉默了一会。
乌衔秋在宋春驰奇怪、担忧又探究的眼神里垂下眼睫,而后道:“我因封印而虚弱沉睡。危什以尔受到的侵蚀无法清除,即使处于塔外,它也能够对内部造成影响。”
意思是丧尸能够穿梭时空不是通过传送门,而是因为塔外存在的干涉?宋春驰脑海再次浮现一片昏暗的房间中被点的一根根黑色蜡烛,恍然,“难道那个雅各也是这样离开那个原始时空的?”
他之前还奇怪老巫师怎么能穿越到尤利他。
理清了思路,宋春驰总结道:“所以塔外生物可以干涉到危什以尔的内部时空?那这不是很危险?要是它在每个时空都制造出我们在那个古墓里看到的黑旋涡,很快所有时空都会被异变感染吧?”
乌衔秋道:“所以有了循环。”
在被彻底感染、丧失时空本位之前,他设定了所有时空的毁灭阈值,到达极限阈值便将所有时空重启,并在一次次重启中,不断重组这座时空之塔,直到将所有外墙都更换成某种最大程度隔绝塔外存在影响的材质,排斥来自虚空的能量,以此保全危什以尔。
虽然无法完全抵挡塔外生物的侵蚀,但在某种程度上也留存了这座最后的堡垒。
可在一次次的重启中,他也逐渐迷失——无数次毁灭又重启的这些时空中,真的还存在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吗?又或者只剩下一个个只懂得按照既定轨迹循环往复的、机械的傀儡?
有时候乌衔秋会想,自己的离开并不是为了保全自己,而是完全的逃避。
所以再次回到危什以尔时,他才会产生这里是一个只有他自己存在的、冰冷虚幻的世界的落差感。
宋春驰无法洞悉乌衔秋所想,只是在他说完后轻扬眉,看一眼尹秘,看到青年嘴唇微动,无声说了句“难怪”。
注意到乌衔秋的情绪似乎有些低沉,宋春驰笑着对他说:“之前无法接触虚空,可是让尹大会长苦恼了好一阵……”
他倏然收了笑脸,目光严肃。
乌衔秋自说完后便垂着头,此刻身形有些不稳,宋春驰连忙伸手扶住,看到乌衔秋眉头越皱越紧,似乎正在忍受着什么。
他反应过来,“这是解封完成了?还好吗?”
连问了两遍,乌衔秋才摇摇头,不知道是在表达“没事”,还是在说“不好”,但在宋春驰看来怎么都是一副不太妙的状态。
这让他有些担忧,握住了乌衔秋的手腕,想集中精神,如同之前进入尹秘的精神空间一样,去查看一下乌衔秋的精神状态。
但下一刻,乌衔秋反手握住他,紧闭的眼睛也睁开,漠然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宋春驰刹那间怔住,看到那双眼里渐渐出现情绪的变换,失焦的眸底浮现出灵动明亮的光彩,随即染上几分痛苦之色。
于是他回神,急忙确认地询问:“真的还好吗?需要我帮你……”稳定精神吗?
“解封进度100。”乌衔秋沉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进行既定计划,隐秘。”
随着乌衔秋话音落下,那冷然而坚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尹秘为之一愣,旋即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叫自己的名字,而是在提醒他使用能力,将他们【隐秘】。
下意识动用能力将所有人覆盖之后,尹秘才挑眉,为自己竟然毫不犹豫听从了乌衔秋的指令而感到惊奇。
宋春驰惊讶地看着一个包括三人在内的白色光圈从地面浮现,再望向乌衔秋时,正听到他轻轻吐出两字。
“传送。”
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深沉的静谧,本来遥远的星空图景此刻近在咫尺,群星仿佛忽略了时光的流逝,抑或是正承载着无数光阴,在他眼前不断旋转着。
在安静的虚空之中,深蓝、明紫、绯红的星云宛如流动的雾气,逐渐向他们包裹而来,连同远近的天体构成一幅奇幻而瑰丽的景象。
幽深的静默中,宋春驰真正的目睹了那个将危什以尔的太阳吞噬了的塔外生物。
庞然的曾被他形容为巨大泡泡的存在,半透明的流质表皮上,紫色、蓝色、红色,点点流光不断闪烁,可以清晰看到其内部有一颗红彤彤的圆球。
这个形状……
宋春驰咽着喉咙想:好像一个包裹着流心蛋黄的水晶包啊……
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作响,好饿……
突然,那半透明的流质表皮出现了变化。一道道缝隙裂开撑圆,像是睁开了数不清的眼睛,紫、蓝、红的流光在那些眼睛中浮动,仿佛是兴奋得颤动不已的瞳孔,而在“泡泡”的边缘,则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圆润的突起。
整个造型看起来像是大泡泡上长出了无数的眼球和牙齿。
下一刻,那些颤动的眼球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宋春驰,强烈的被注视感以及迎面的存在感打断了他正在进行的“看起来应该很好吃”的幻想。
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无法抵挡的精神冲击,宋春驰觉得自己好像正站在一个巨大的青铜钟里,还有人在外面不停敲击,剧烈的、无法控制的尖锐声响像千万根针,狠狠地刺破了他的耳膜,更深深扎入了他的脑袋,他再次出现了失聪的症状,甚至连视线都模糊甚至失明。
真正直视不可名状的存在,感受比观看剧情时强烈、刺激得多,包围在身边的寂静与空旷给人一种感官被夺取的错觉,唯有眼前一幕真实得如同幻象,每一颗星辰闪烁的韵律都像在邀请他,要他向之靠近。
在迷乱中,他仿佛听到了群星的轻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