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沿着湖边的雕绘长廊慢慢走着。暮春季节,府中的花儿大多已残,零星的缀在繁茂的绿叶中,微微有着倾尽春光的悲凉。
湖边植了一排柳树,千条万缕丝丝垂于湖面,仿若凌波照影。走得久了,初晴微微觉着有些汗意,又见那湖水清澈无比,便择了一处花木如障,遮日避阳的阴凉僻静处,脱下鞋袜,将脚浸入了水中。凉意沁入脚底,初晴感觉凉爽了不少。水中的锦鲤也聚了过来,浅浅的啄着她的脚趾,酥酥麻麻,很是受用。
初晴不时踢一踢水,惊得鱼儿四下奔逃,可片刻后,它们复又聚拢过来。如此
周而复始,初晴正自得其乐。忽然听得背靠的花障后有人在低低的说话,她初时也不在意,以为是府里的下人们在偷闲。谁知偶尔有一两句落到耳朵里,却是什么“王爷”之类的,不禁暗暗好奇,便住了脚,凝神听去。
一个正说道:“……真不知那狐媚子给王爷下了什么药,惹得王爷天天往她那里去,正眼都不看我们一眼。”声音娇俏清脆,不是宁新月是谁。
又听得另一人道:“妹妹,这些话你和我说说也就罢了,仔细让人听去了,可就不好了。”声音温婉圆润,却是沈紫衣。
宁新月轻笑一声,不屑道
:“我看王爷待她也就那样,不过是一时新鲜,不多时便会撂开手的。要不,王爷怎的复了她王妃的身份,却仍旧让姐姐你主管府内之事呢。”
初晴听得心下一凉,果真如此。她以前只顾沉浸在他的柔情里,何时会想到这一层,他似乎并不将她当作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却听得沈紫衣叹道:“王爷的心思,谁又猜得透呢。”
宁新月忽然低低笑道:“姐姐,你侍奉王爷的时间最久,是王爷身边最合心合意的,自然王爷的事儿你也知道得最多。……听说,王爷和我们这位王妃的姐姐,如今的贵妃娘娘曾经有过
一段情呢。如今,王爷只怕是将她做了替身罢。据说,这王妃和她姐姐有五成相似呢。”
“你作死。”沈紫衣轻轻斥道,“这样的话也是能拿来混说得的么?让人听见了,你还有命在么?还不住口。”
“横竖是说给姐姐听,也不妨事的。”宁新月兀自嘴硬。
“好了,走了,有力气在这里说闲话,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去讨王爷欢心吧。”说着,便听闻环佩叮咚,想是沈紫衣走了。
“哼,神气什么,不过一般都是王爷的奴婢罢了。”宁新月轻声道,啐了一口,也走开了。
初晴靠着花障,已是听得痴了。
真的是这样么?他真的只将自己做了萧雪姬的替身么?难怪他从未说过爱字,难怪他痴痴看着她时,她总是感觉他仿佛在看另一个人。原来,竟是如此么?
初晴扶着花障慢慢站起,穿回鞋袜,往回走去。往事一幕幕回映,她想起云儿说王爷亲自噙了药液来喂自己,想起桃林中他将自己护在身后,连坠下悬崖时,在半昏迷中也是将自己护在怀里,还有被众杀手围困时,他展颜而笑,与她同赴生死。往事历历如昨,初晴忽然一笑,怎能对自己,对他如此没有信心。听了几句闲话,就如此疑惑他,实在是太不应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