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光初露,柔则便来到德妃寝殿门口,准备如往常一般侍奉德妃起床梳头。
“姑娘,您来得真早。”一位嬷嬷缓缓走出门来,脸上的表情却带着几分难言的冷淡,“只是今日娘娘身体欠安,想要清静些,吩咐奴婢让姑娘回去歇息。”
柔则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与不安。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般轻轻颤动,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滚落。
这时,竹息从寝宫内走出,见到柔则的模样,走上前,宽慰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娘娘最是心疼你,你若在此处受了风寒,娘娘可要责罚奴婢等了。”
柔则抬起头,眼中泪珠将落未落,问道:“竹息姑姑,姑母她……没有生我的气?”
竹息微微一笑,说道:“娘娘与姑娘同气连枝,自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心生芥蒂。不过……若是姑娘真的有心,娘娘最近念叨着想喝用竹露烹煮的竹叶青茶,姑娘不妨亲自去采集一番,或许能让娘娘开怀。”
“多谢姑姑。”柔则看着竹息,露出感激的目光,“我这就去。”
说罢,柔则转身离去,匆匆的脚步声在清晨的寂静中显得尤为清晰。
看着柔则离去的背影,竹息不由得轻叹一口气,露出了几分不忍的神色。
天光尚未破晓,御竹林里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柔则手持细颈玉瓶,走进这片静谧的竹林,准备收集竹叶上的露水。
她的长发只随意挽了个小两把头,发丝黝黑光泽,却被清晨的露水微微打湿,更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美感。她轻轻蹲下,细细将竹叶上的露珠扫入细颈瓶内,生怕惊扰了这片宁静。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低沉而威严的喝问打破了这份宁静:“何人在那?”
柔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不慎绊在了一根竹笋上,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姑娘可还好?”那出声的侍卫走前几步,语出关怀。
柔则抬头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那人不正是鄂拜大人的长子,曾在她心中百转千回的少年郎,鄂尔泰。
“大……大人……”柔则的脸颊微微泛红,羞涩地低下了头,;#3;我是乌拉那拉氏柔则,曾在四爷府上,与大人有过数面之缘。“
“没想到竟是姑娘。”鄂尔泰看着摔坐在地上的柔则,清晨的曦光透过竹林,斑驳地洒在柔则的身上,她的脸庞如同初升的朝霞,美丽而动人,宛如坠落凡间的仙子。鄂尔泰的脸上也不禁泛起了一抹红晕,他想要上前扶起柔则,却又觉得有些不妥,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柔则轻声制止了鄂尔泰想要上前的步伐,道:“大人,大内禁苑,您正当值,清晨露重,可莫沾湿了你的鞋袜。”
鄂尔泰闻言止住了脚步,也知大内禁苑自己言行有所不妥,当下便转过身去,轻身道:“是微臣惊扰了小姐……只是这般早,又无人跟着,小姐怎会做这样的活计……”
“无妨,我是为德妃娘娘来收集露水的,姑母待我恩深义重,只要她能开心,不逼迫于我……我做什么都愿意的……”
“你当真孝顺……”
“好了大人,您还要当值,不宜在此久留,还是快些离去吧。”柔则催促道。
“小姐……晨间人杂,就快要下早朝了,不若我送你回宫吧?”
柔则想起昨夜德妃失望的眼神,心中一痛,本能的拒绝道,“不必了大人……若有机会……罢了……大人还是早些离去吧……”
鄂尔泰见状,也不再坚持。他从腰间解下一枚小小的福字玉佩,递给柔则说道:“那好,你也早些回宫吧。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可持此玉佩到西临觉罗府找我。”
未等柔则拒绝,就看一枚小小的玉佩坠落眼前,玉佩雕着青松和竹叶,角落一个小小的鄂字。
其实如此已算得私相授受,柔则却实在不愿拒绝,当下便拾起了悄悄攥在手心。
抬头之时,发现鄂尔泰早已离去。
柔则的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她仿佛被定格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愣愣地凝视着前方。内心的波澜涌动,终于化作眼角溢出的几滴晶莹泪水,悄然滑落。
过了好一会儿,柔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缓缓地蹲下身,拾起因摔倒而滚落在地的瓷壶。壶身已然沾上了些许尘土,蒙上了一层阴霾。柔则轻轻地拂去壶上的灰尘,重新开始扫起竹叶上的露水,但动作显得有些机械和无力,仿佛她的心已经不在此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壶中的露水已经装了半壶。然而,柔则的心思显然并不在此,露水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却照不进她心中的阴霾。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作势便要起身离开这片竹林。
“姐姐,莫非从今往后,我该改口称你为娘娘?亦或是尊你一声鄂尔泰夫人?”
柔则正要提步前行,却忽觉裙裾一紧,似乎被什么扯住。她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影紧紧拽着她的衣裙,一双乌黑的眼眸闪烁着稚嫩而神秘的光芒。
“你怎么会在这里?”柔则惊讶地问,认出了这个昨日才见过的小女孩——鸳。
鸳忙不迭地将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她的小脸紧绷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机警。她轻轻扯了扯柔则的衣裙,示意她看向竹林外。
柔则不解,但还是顺势蹲在了鸳身边。
不多时,只听得脚步声错落传来,竹林外人影走过,似乎是闪过一个明黄色的衣角。
柔则震惊的看了看鸳,庆幸刚才未贸然走出竹林。
等待了许久,直到所有的人影都渐行渐远,鸳才低声开口:“柔则姐姐,昨日见你泪流满面,原以为你是在为春光易逝而悲伤,却没想到你早已为自己谋划好了出路。真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柔则听出了鸳话中的讥讽,心中涌起不悦,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鸳故作惊讶地挑眉,“难道姐姐不是故意挑选了皇上下朝的时间,来到这片竹林等着与皇上邂逅吗?姐姐貌美动人,定会让皇上念念不忘。他日飞黄腾达,可别记恨鸳今日拦住了您。”
“你胡说,我怎会知道皇上何时……”柔则正想反驳,却有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一时竟有些语塞。
鸳敏锐地捕捉到了柔则的犹豫和慌乱,却没有追问,只顺着柔则的话:“那是妹妹瞎猜了,姐姐是外臣之女,自是不知圣上的行踪,今日之事,怕不过是机缘巧合。”
柔则震惊之外,心下稍微平定,看着鸳,心中又充满了疑虑,不由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角,微微和鸳拉开距离。
“却不知妹妹是有何事,为何会在此处碰到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