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还是第一次见到刘炳和申湛然如此针锋相对,此刻见他二人终于放下私情,一心为公,心中也是暗喜。
刘、申二人争论了好一会,却是谁也没有说服谁,最后又都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见状,笑了笑,对一旁的李国桢道:“李卿,你对此是何看法?”
李国桢闻言,躬身奏道:“臣觉得申大人虽说的在理,不过风险颇大,倒是安国公的方案更为稳妥。”
“因为叛军横行十余年,在北方的势力已不比朝廷弱,想在短期内剿灭难度太大,臣觉得我们应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申湛然待李国桢说完后,又笑着争辩道:“襄城伯,叛军虽横行十余年,但他们从西安到京城却不足半年。”
“所过州县除了留下少许兵马镇守外,管理的官吏大都是原班人马,而那些官吏多是畏于叛军的威势而臣服,并不是真心归顺。”
“若我们能及时反攻,他们也不会坚守,我们完全有可能在短期内收服”
李国桢摇头道:“申大人,你说的都是后方之事,但现在我们在叛军溃逃之时,尚不能击溃他们的防线,足见我军战力不足”
三人又争论了一番后,依然没有达成一致,只得请朱元璋圣裁。
朱元璋打量了他们三人一眼,随即解下腰间的佩剑,递给吴孟明,沉声道:“吴同知,你将此剑送给平西侯。”
“让他督军作战,若有抗旨不遵,拖延畏战者,不论职务高低,均可凭此剑先斩后奏!”
他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愣,只有吴孟明上前接过了佩剑,准备走出东暖阁。
刘炳见状,心中大惊,急忙跪下奏请道:“陛下,各路援军尚未完全归心,若此旨一出,臣恐会适得其反,还请陛下三思!”
朱元璋知他才刚回京,尚未了解清楚情况,便笑着道:“安国公,你勿需担心,吴三桂此刻心中有鬼,正要立功表忠心,所以他必不敢不尽力。”
“而高杰和李成栋虽是一军,其实各有部曲,加之因李本深一事,他二人早已貌合神离,咱上次拆军时,高杰尚未有异议,想来这次也不敢出头。”
“至于马进忠、王允成、姜瓖等人皆碌碌之辈,平西侯足以镇住他们”
刘炳听完朱元璋的讲述,这才明白过来,主动请缨道:“陛下,臣所带骑兵虽在保定有所折损,但尚可一战。”
“臣愿率军潜入山西,联络李建泰、韩霖和傅山等人,从背后对李贼发动攻击。”
“纵使不能成功,臣亦可守住通往西安的关隘,必不会让叛军轻易通过。”
朱元璋闻言,沉声道:“山西虽然空虚,你也是孤军深入,一旦被叛军发现,恐难以突围。”
“而李建泰虽是曲沃人,但他率军出京后毫无建树,现在前往山西想来也是为势所迫,到时他自顾尚且不暇,又如何能相助于你?”
刘炳摇头道:“陛下,您有所不知,李建泰虽然懦弱,但他的军前赞画傅山和韩霖却颇有才干。”
“那韩霖的火器水平不在汤若望之下,曾在家乡组建过一支火枪队阻击叛军,而傅山不仅精通诸子百家,更是医术精湛,在山西活人无数,颇得百姓敬仰。”
“加之山西本是他二人的老家,以他们的威望和才能,应可在短期内集聚不少人。”
“加之臣所率皆是骑兵,纵使被叛军发现,也足以自保。到时我们即可据城坚守待援,也可率军突袭,叛军腹背受敌,必不敢死战,如此大事可成。还请陛下恩准。”
朱元璋先前本有此打算,此刻见刘炳说的在理,沉默了一会,道:“好,既然如此,咱就准了,若事有不协,你就及时返回,切不可勉强!”
刘炳恭敬应下后,便与吴孟明一起离开了东暖阁。
“李卿,女真虽已退去,不过咱担心豪格仓促应战,未必是多尔衮的对手,所以咱想派你去游说朝 鲜,你可有信心?”
朱元璋看向李国桢,一脸凝重地道。
李国桢闻言,沉默了一会,道:“陛下,先前女真攻击朝 鲜时,朝 鲜也曾向朝廷求救,然朝廷因忙于剿叛,未能及时援助,致使朝 鲜破国,两国也因此结仇。”
“现今朝 鲜托庇于女真,对之恭敬如君父,臣恐能力有限,未必能说服朝 鲜来归。”
朱元璋点头道:“襄城伯,此点咱已为你谋划过,此次你和王卿依然扮作客商前往朝 鲜,同时咱再赞助你们一百万两银子。”
“你可用这笔银子联络多尔衮和豪格在朝 鲜的势力,侧面帮助豪格。若豪格落败,你们就以使臣的身份访问朝 鲜,到时不管成与不成,亦足以让女真分心!”
“至于你们的安全问题,你也不用担心,福建郑氏已率军北上,到时咱会让他们佯攻皮岛,随即陈兵朝 鲜,为你助威。”
李国桢闻言,有些惊讶地道:“福建郑氏真的出兵了吗?”
朱元璋点头道:“不错,他们的兵马正在来的路上,由于路程较远,尚未到达,不过应也不会比南京方面的军队晚太久。”
李国桢见朱元璋说得如此笃定,躬身道:“既然陛下已安排好一切,臣定说服朝 鲜来降!”
朱元璋摇头道:“朝 鲜被女真奴役非只一日,仓促间让他们转变太过困难,你此行只要让他们态度有所转变即可。”
“到时多尔衮为了维护权威,势必会进一步威逼朝 鲜,那时才是真正劝服的良机。”
李国桢躬身应下后,也转身离开了东暖阁。
朱元璋见申湛然面色有异,知他因张应京一事,一直有心结,犹豫了一会,又对他道:“申卿,你去找蒋卿一趟,问问他郑氏那边是否有消息了?”
申湛然本在思考是否该询问郑氏之事,此刻见朱元璋主动提及,便低声道:“陛下,若郑氏并未出兵,那您准备怎么办?”
朱元璋沉吟道:“根据蒋卿的说法,郑芝龙虽无雄心,但他的四弟郑鸿逵却颇有野心,而且实力也不弱。”
“咱的旨意到后,纵使郑芝龙无动于衷,那郑鸿逵也未必能按捺得住,只要他们郑氏兵马有所行动,咱就让南京的兵马扮成郑氏的军队攻击皮岛。”
“既然郑氏名声在外,而女真又弱于水战,仓促间他们必不敢追击,若女真不战,朝 鲜也势必不敢动手,这样也可达到目的。”
申湛然沉默了一会,并未再开口,躬身行礼后,正准备走出东暖阁,却听到朱元璋的声音响起道:“申卿,回头你拟一份旨意,封襄城伯为威北侯,以壮行色!”
申湛然闻言,身体微颤,随即恭敬地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