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父皇,儿臣的大印向来保管的严密,除了儿臣,府中并无一人知道其保藏之所,所以这大印从未经过他人之手,更遑论流传出府?”秦王不慌不忙道:“儿臣不知王铭为何要构陷儿臣,或者说为何有人会指使王铭构陷儿臣,儿臣在内阁听政,向来从善如流,万事皆听从大臣们的意见,从不曾擅自做主,不知为何会招此大祸。儿臣虽是大蜀的皇子,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皇子受罪也希望能得以洗清冤屈!”
户部大印出自工部铸造大师段大人之手,只要经段大人过目,孰真孰假一目了然。
皇帝瞥了一眼内侍端着的两只打印,年轻时候皇帝也曾朝夕使用过的,如今竟是一点分别也看不出。冷眼看着秦王和谆王,皇帝如今再无偏颇之心,不管是谁,只要动了私造大印的心思,那便是拂皇帝的逆鳞!
皇帝吩咐白公公将段大人宣来御房,白公公领了旨意便去了工部。谆王看秦王似乎没有半点心虚,疑惑之余,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环:如果秦王买通段大人,把假的说成真的,那即便秦王私造大印,也没人敢质疑他呈上来的是赝品!
等白公公到工部的时候,段大人好似早便候着了一般,不及白公公说明来意,段大人便急着前往御房。白公公心内疑惑了半晌,还是领着段大人急急忙忙回去复命了。
段大人匆匆扫了一眼内侍呈过来的两只打印,拱手道:“回皇上,谆王这只是真品!”
“段大人可看仔细了!”太后沉声道,“段大人上了年纪,眼花倒是无妨,可段大人今日一句话决定的可是我李家亲王们的清誉名声,若是某日让哀家发现段大人错认了自己的手艺,段家今后也不要在汴京出现了!”
太后这番话明着威胁段大人,段大人吓得腿一软忙跪下陈情:“太后明鉴,下官并无半句虚言。”
段大人这番话引得在场众人心思各异,谆王没有想过秦王会私造假印,所以更没有想过他会收买段大人,方才还在担心这个问题,如今忽然发现自己多虑,心中松了一口气。如果段大人被秦王买通,今日之事,只怕谆王不死也要脱层皮。想到这里,谆王忽然为自己的粗心捏了一把汗,好在秦王没有买通段大人。可想到这里,谆王又不禁疑惑,既然秦王有私造假印以假乱真的打算,为什么不事先买通段大人?谆王复又回头看秦王,秦王此时正看着段大人,神色里难见的起了波动,好似段大人这番话也在秦王的意料之外。
这中间似乎有脱离了秦王和谆王两人掌控之外的事情。
皇帝垂眸,问李宥之,“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宥之看着段大人,默了片刻,摇摇头道:“段大人素来不涉朝政,今日却在御前撒谎,想来是受了什么人指使吧,只是段大人糊涂啊。”
“下官……下官没有受什么指使,秦王殿下所言,下官不明白。”段大人忙抬头撇清,李宥之笑笑,道:“段大人可否还记得,本王初掌户部大印的时候,发现大印侧面有一道划痕?”
“划痕?”皇帝拧眉看段大人。段大人没想到李宥之会忽然提起此事,脸色一白,忙叩首认罪:“下官知罪,望皇上恕罪啊!”
“划痕是怎么回事?”皇帝怒问秦王,因为显然秦王是知情人,秦王淡淡一笑,瞥了一眼段大人回头拱手回道:“禀父皇,划痕一事并非段大人有意隐瞒,工部人人皆知,所以儿臣以为父皇早已知悉。”
“秦王你……”被秦王捅了一刀,段大人始料未及,抬头指着秦王。秦王冷笑道:“段大人好大的胆子,竟然一直未曾禀明父皇,眼中可还有父皇?”
“你……”
“回父皇,”秦王继续道:“当初儿臣发现大印之上的划痕,心内疑惑,便亲自到工部向段大人询问,段大人原本也没注意到此事,直到仔细端详大印才想起,早前由段大人保管户部大印的期间,曾被段大人的嫡长子偷偷拿去玩过,段大人推测,这道划痕可能是段大人的嫡长子不小心留下的。当时工部许多大臣都在场,都可以作证。”
皇帝看向段大人问:“此事可属实?”
“属……属实。”段大人狠心一叩头,求饶道:“但那日并非下官隐瞒不报,是秦王殿下说,幼子无知,情有可原。此后大印既由秦王保管,若是他日变故,秦王殿下一力承担。下官这才……”
“段大人莫不是糊涂了?下官与段大人素来没有交情,何苦要为段大人一力承担?段大人高看自己吧?”秦王冷笑道:“再者段大人方才连大印都没仔细审查,便匆匆认定谆王殿下那只便是真品,已经是欺君之罪,现在在争论划痕之罪,岂不是白费功夫?”
皇帝示意白公公将大印呈过去,拿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番,真假立辩!
“谆王你好大的胆!”皇帝拍案喝道,谆王尚在看段大人和秦王之间的戏,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竟愣在座上没有反应,直到身后的大臣偷偷叫了他一声,谆王才惊醒,吓得直接从座上跪下去紧紧低着头。
大印是假的?
谆王不敢置信。
王铭偷来的户部大印是假的?可怎么会是假的呢?府上一众幕僚都曾过目,皆一口咬定大印无假,如今怎会……谆王百思不得其解,偷闲看了秦王一眼,正好发现秦王也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心里怒气翻腾,如果这是在沙场上,谆王肯定当即抽出腰间佩刀一刀腰斩秦王!
“皇兄息怒,此事与皇弟无关啊。”谆王先前的傲慢一扫而尽,如今只剩下哀声求饶:“皇弟未曾用过户部大印,分不清真假亦属人之常情。若说皇弟有罪,也罪在听信谗言,不辨忠奸因此委屈了宥之一事上。皇兄应该谅解皇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