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造厂的大铁门锁着,我摁了声喇叭,孬蛋从门卫室里跑出来开了门,站在车前冲我嘻笑着伸出了手。
我有点莫名其妙,问他要什么?
孬蛋说要压岁钱啊,过年大人都要给小孩发压岁钱的。
我又好气又好笑,说,你都是二十好几的小伙子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啊,快让开路。
孬蛋不干,说俺爹俺娘都给俺发了压岁钱,哥也得发,不发不行。
唉,和这小子没道理可讲,我只好左手扶着车把,右手在衣兜里翻寻。
幸好昨天去大宝家的时候,怕遇到拜年的小孩,出门的时候特意装了几张零钱,我抽出两张拍到孬蛋的大手上,问今天厂里有多少人来上班。
孬蛋告诉我,机修车间的人全来了,孙叔也来了。
我下了车,把摩托交到孬蛋手里,让他骑车去申技术员和徐会计家,叫他们两个现在回厂里开会。
厂部办公室的门锁着,我知道孙建成肯定在机修车间,暂时先不打扰他了。
办公室好几天没进人,桌子上落了一层尘灰,先打开门窗通风,又开了电炉加温,然后动手拖地擦桌子。
二十分钟后,孙建成带着黄大海进来了,紧接着徐冰雅和申小涛也进了办公室。
大家寒暄了几句,纷纷把手中袋子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老孙拿出来的是老伴炸的麻糖酥果,徐冰雅摆到茶几上的是一袋花生瓜子水果糖,申小涛把两包红塔山香烟和两袋零食扔到桌面上。
只有黄大海空着手,他不知道榆树坪矿人有这个讲究,年后第一天上班,单位的同事都要准备些小食品,让大家共同分享。
这个小仪式蕴含的意思是,在新的一年里,兄弟姐妹们要和睦相处,同甘共苦。
到底是上过战场,见过大场面的人,大海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大气地说地,等明年过年的时候我拿双份。
小申问我,黄主任是外地人,不知道咱这儿的讲究情有可原,领导可是老榆坪人了,不会也是空着手来上班的吧。
我说,去找孬蛋要摩托车钥匙,后备箱有苹果还有桔子。
我是个比较在意细节的人,早晨出门的时候,把大宝给家里过年准备的水果搜罗一空,装了满满两袋子,塞进了摩托的后备箱。
大家嗑着瓜子,吃着水果聊天。
我说,把你们几个叫来,是有件事想给你们通个气。
我准备搞个汽车修理车间,一来为厂里增加一个相对稳定的收入来源,二是想分流一部分机修车间的职工,三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试一试离开了矿务局和榆树坪矿的生产计划,咱们修造厂能不能活下去,有没有活的更好的可能。
汽修车间的筹建工作由黄大海和申小涛负责,黄大海主内,负责厂房建设、人员选配等内部事务,申小涛主外,主要负责专用工具设备和汽车零部件的采购。
我说,今天是正月初六,从现在起,大海和小申你们两人要把主要精力放到这件事上。我给你们二十天时间,正月底前,汽修车间必须正式营业。
到时候要搞一个热热闹闹的开业庆典,让附近地区给小煤窑拉煤的车主和司机都知道,咱这山沟沟里也有了规模大、技术好、配件全的汽车修理厂,以后修车保养不用再跑到山外去了。
经过将近两个月的磨合,老孙他们已经适应了我的工作方式,我和他们之间有了信任。
不用给他们分析汽修市场的现状和发展前景,也不需要解释我做出这个决定有没有考虑过风险问题。
老孙问,把大海抽了出去,机修车间的工作怎么办?
我回答说,年前不是刚提了一个姓张的副主任吗,把他转正,代替黄大海当机修车间主任。麻烦你这段时间多去车间转转,带带老张。
申小涛问,领导是想把汽修车间建在厂里吗,二十天时间连厂房的地基都挖不好,这不是在故意为难我们两个吧?
我从桌子上拿起个桔子扔给小申,说,平时看你挺机灵的,怎么能提出这样弱智的问题?
修造厂这么偏僻,你觉得哪些拉煤车司机愿意到这地方来?
小申边剥桔子边嘟囔,我是觉得不可能才这么问的嘛。
我告诉大家,地方我已经选好了,一号桥头,公路边不是有一排带院子的平房吗,那里就是汽修车间所在地。
申小涛抢着说,我知道,那几间房原来是矿商店的蔬菜门市部,停业两三年了,不仅在公路边,门口的场地还挺大,是开汽车修理厂最好的地方。
我告诉他,那些房产归行政科管,钥匙我已经要过来了,收假后你们去行政科补办一个租赁手续,每年租金三千元,租金先别急着交,等汽修车间挣钱了再说。
徐冰雅是管钱的,最关心的是钱的问题,说建汽修车间肯定要花不少钱,厂长有没有具体的资金计划,厂里现在可没多少钱,别因此影响了正常生产。
徐冰雅想问题总是比别人深一层,直接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这也是现在让我最头痛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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