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
魏忠贤正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面前一个小太监被褪去了裤子,露出了小衣正在挨板子。
他在洛阳查抄朱常询家产的事情办理得很妥帖,在洛阳巡抚陈奇瑜和锦衣卫的洛养性、西厂的王体乾还有内厂的曹化醇这三方共同参与下,贪墨变成了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王体乾曾经参过他三大罪,还有曹化醇,他们两个都是王安的干儿子,跟自己不是一路人。
最后,依照圣上的旨意,将朱常询名下的田地都发放了出去。家中所有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等都一一登记造册,运送到京城。
其府邸内存放的各种兵仗火器等等军备,也都登记造册后送去了登莱,与军备一同送过去的,还有府上数不尽的粮食。
旁的那些值钱的玩意不说,就单论朱常询府邸内存放的金银就能折算到两千多万两白银!
可是魏忠贤没有其任何贪墨的心思,虽然他即便想,也是拿不走一的。
所有登记造册的字据,都需要四方负责人签字,那几位可都是瞪着大眼在找他的错处呢!
可是魏忠贤他变了,他对钱财已经毫不在乎了。人教人百言无用、事教人一次入心。
魏忠贤三十岁自切入宫,做到掌印太监花了二十多年。
可从光宗最得用的臣子,沦落到去凤阳守陵,只用了一个礼拜。
在凤阳守卫森严的祖陵里,跟身边的那些行尸走肉的孝陵卫一般,似乎一眼就能看到以后的生活。
在那段难熬的岁月中,他明白了一件事。
金银珠宝,只不过是镜花水月,随时都可能会被别人夺走。
只有权力!掌握了权力,才能保证自己的所得。
从洛阳押解回来的那些财宝都已经入,这本来是大功一件的,但却遇到了最坏的情况,武安侯杨延宜,薨了。
虽然杨延宜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是魏忠贤知道,这主儿在那位小爷心里的地位。
眼看着这一场天大的功劳已经得不到兑现了,闷闷不乐的魏忠贤回到了东厂,却遇到了让他更加难堪的事情。
这也是那个小太监挨打的原因,他神神秘秘的凑到魏忠贤身边,小声说道:“恭喜厂公,贺喜厂公,那杨延宜,他死了!”
魏忠贤当然巴不得杨延宜早点去死,但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拿出来说的,之前他就犯过这样的错误。
所以,恼怒的魏忠贤当时就下令,让东厂番子们将这小太监当场拿下,打起了板子。
魏忠贤一边喝着茶,一边手里捏着一块洋葱拼命的摩擦着双眼。
他的双眼受到洋葱的刺激,已经变得红肿,眼泪也不可抑制的往下流淌着。
他感觉到气氛已经差不多了,放下了茶碗,流着泪吩咐下去道:“拖远处些打!杖毙!杖毙!”
说完,带着红肿流泪的双眼,一路小跑到了乾清宫门口,跪在宫外就嚎啕了起来。
本来他是哭不出来的,杨延宜死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是那双眼睛就是不可抑制的流着泪,看起来十分的悲戚。
朱由校在床上躺了一晚,第二天的早朝都没去,而是将军机大臣和阁臣们都叫到了寝宫议事,现在正在发着脾气。
他将一份奏折扔在了户部尚李汝华的脸上,咆哮道:“大赦天下?为什么要大赦天下?”
李汝华低下了头,默默的将奏折拾了起来。
礼部尚朱国祚作了个揖,奏道:“陛下大婚之期已定,按惯例朝廷确应该大赦天下的。”
朱由校冷哼道:“举行大婚?现在是时候吗?尔等只怕是为了那些犯官吧?”
朱国祚一愣,也讪讪的缩了回去。
朱由校何尝不清楚,其他父皇登基后,那些犯官就一直没有勾决,现在杨延宜刚离开,他们就在打着反攻倒算的主意了!
他鼻息咻咻的喘息了片刻,开口问道:“朕让你们商议武安侯的后事,你们可有了议程?”
其实这事儿办起来倒简单,杨延宜生前是华殿大学士、太子少保、武安侯、左都督、龙武大将军,按照公侯之礼操办即可。
但对于这样的有功之臣,按例是要加封的。可如何加封,大臣们还没有拿定主意。
再就是谥号的事情,按道理杨延宜是武将,按《明会典》应该搭配以武、忠开头的谥号。其中武乃是第一等,忠则次之。
但他又是华殿大学士,也是阁臣,这按道理给官的谥号,也是说得通的。
可官们都将这个情况给忽略了,生晋太傅、死谥正,乃是官一辈子的追求。
如果按照官的规制来给杨延宜谥号,那正就一定跑不脱了,这是官们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礼部尚经过商议后,给了一个忠武的谥号,算得上是美谥呢,但距离顶级还有很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