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朝会的规格升级了,在京四品以上的武官员都要来参加朝会。
但他们原本有很多没资格来内阁门口堵门的、还有那些不用上朝的勋戚们,也都在各自的府邸内。
所以就需要传旨的小太监,一一跑到他们或办公、或居住的场所,将他们召集起来。
所以,百官们等待的时间就格外的长了些。
他们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吃着点心,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议论着万历朝这次前所未有的大朝会。
事件中心的主角之一的方从哲、方阁老,却是在第二通钟鼓声敲完之后,才姗姗来迟。
他佝偻着腰,也不看向其他众人,颤颤巍巍的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了值房内。
百官们望向他的眼神里面,都带着些说不清楚的味道。
这时,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右手搀扶起方阁老,一边轻声说道:”阁老,您受累了!“
方阁老一愣,抬起头来一看,却是满脸的愧疚之意。他眼里涌出热泪来,颤声说道:”孺啊!我不应该将你那封奏折呈递上去的!现在皇上……这可如何是好啊?“
来人正是杨涟,字孺。
在后世正史中,杨涟因不愿受魏忠贤逼迫、帮他做陷害忠良的事情,反而上奏弹劾魏忠贤。
魏忠贤勃然大怒,将他下到锦衣卫南镇抚司的诏狱之内。
彼时的锦衣卫,在魏忠贤的把持之下,已经彻底沦为鹰犬。他们残忍的折磨着杨涟,逼迫他作伪,陷害方从哲。
可即便是在以刑讯闻名于天下的锦衣卫手中,这位明朝第一硬汉却毫无屈服之意。
锦衣卫们不间断的折磨了他整整三天,在这三天里,杨涟几乎未发一声。
到最后,实在拿他没办法,又将他关在了阴暗潮湿的诏狱之中。
诏狱里的力士,也颇有几个还怀着人心肠的,他们问杨涟,是否需要些什么。
这时的杨涟,双腿至膝盖以下已彻底残废,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没有。
他看着那力士,平静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要一盏油灯。“
那力士将油灯取过来之时,杨涟手中拿着一块破碎的瓷片,就着一盏如豆的油灯,在自己的残肢上刮擦着,清理掉上面残余的血肉和筋膜。
力士心中剧颤,手里的油灯剧烈的摇晃起来。
杨涟这时却轻声说道:”拿近些,看不清楚了。“
在门外力士轻声的哽咽声中,杨涟用一块破碎的瓷片,在这昏黄如黑夜的诏狱内,为自己做完了截肢手术。
这段历史本不会流传下来,可这名为他掌灯的力士受他感染,冒死将自己所见所听写了下来,这才流传于后世。
历史是残酷的,笔者每每读到这段历史时,都会为震慑、为之感动。
可就是因为有着像杨涟、以及后世的那些人民的英雄这些人存在,我们中华明才得以幸存,没有沦为他人的奴隶。
这段话很是有些突兀,它会影响整个故事的节奏,让人缺少代入感,但笔者实在是不吐不快,后面不会了。
杨涟此时当然对后世自己会经历的那些毫不知情,但他个人的性格已经决定了,他不会后悔、更不会退缩。
将方从哲搀扶到椅子上坐好之后,杨涟平静的朝天一拱手,朗声说道:”本朝有海刚峰(即海瑞),为世宗谏了一道天下第一疏。杨某不才,见贤思齐,上直谏君王之弊,虽死无悔。“
周围的人听完后,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在以杨涟为中心扩散开来,将周围的百官远远的推了开去。
就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圆圈一样,在方从哲和杨涟身边,五米以内已经没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