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担心陆瑾娘心里头记恨,道:“瑾娘,你受委屈了。只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别记恨。”
“太太多虑了,我,我只是因为紧张,这才失了礼数,还请老爷太太见谅。”陆瑾娘低着头,诚恳道歉。
陆长中长叹一声,“罢了,是我做父亲的没有,这才连累了你。你若是心里记恨,也是应该。”
陆瑾娘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秦氏出面打圆场,“老爷别说了。事已至此,要紧的是为瑾娘的将来着想。”说完,示意龚嬷嬷将嫁妆单子给陆瑾娘过目,“时间太紧,加上你进了王府,诸多不便。田庄铺子我就没为你置办。都是置办了一些要紧的东西,关键时刻也能当钱花用。你好生看看,可有什么不合适的,现在说出来,咱们赶紧让人开房重新置备,晚了可就来不及。”
陆瑾娘接过嫁妆单子看起来,扫了一眼,大吃一惊。照着陆家的规矩,庶出的子女,陪嫁三千两,最多四千两。就是在京城,也是算多的。有那勋贵人家,给庶女的陪嫁才二千两,真是脸面都不要了。庶子成亲,也是按照这个标准。不过庶子成亲后,就会置办两个小庄子,一个铺子,一份银钱分家。即便不分家,庶子添了人口,这份家业也不会多给。这是当年陆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定下的规矩。为的就是保持陆家嫡支一直繁荣下去。像是陆瑾娘的两个庶出叔叔都是这般分家出去的。
但是陆瑾娘手上的这份嫁妆单子绝对不止四千两。白银三千两银票,散碎银子铜钱三百两,金条一百两,金银锞子分别二十两。珊瑚玛瑙翡翠珍珠,此类首饰各一件。头面首饰两套,四季衣服各三套,鞋袜不算。药材一箱,布匹锦缎十匹。另外还有零散首饰一盒,方便陆瑾娘用来打赏王府体面的下人。还有给王妃侧妃等人的见面礼,也都准备好了。对了,最后还有十颗一样大小的南海珍珠。留给陆瑾娘关键时候用。
陆瑾娘张大了嘴,这份嫁妆少说也值七八千两,珍珠陆瑾娘不好估价。要是正儿八经去外面买回来的话,这些东西应该在一万两上下吧。
秦氏对于陆瑾娘的反应很满意,“三姑娘,这事我和老爷都知道委屈你了。咱们没别的办法帮衬你,你受了委屈,也没办法给你出头。唯独这些东西,都是有用的。想来王府那地方,用钱砸也能砸出一条路来。你好生珍惜,省着点用,我和老爷是盼望着你有出息的。”
陆长中也道:“太太说的不错。这份嫁妆虽然不能和王府比富贵,但是用来打点王府那些下人,想来也是足够了。总归你要小心。王府不比娘家,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你若好好的,咱们也能放心。”
“老爷太太放心,我晓得。我知道好歹,定会好好的。”陆瑾娘心里头感受很复杂。上辈子嫁给韩盛,她明面上的陪嫁是四千两外加庄子和一个铺子。但是私下里,陆家究竟给了韩盛多少却无从得知。陆瑾娘真想冲动的问一句,老爷若是我去韩家,你打算出多少钱?陆瑾娘暗自嘲讽一笑,陆家的家业是有限的。二叔陆长春挣钱也不容易,他那里还养着一家子人。为什么后来陆家一直在走下坡路,很可能是因为韩盛的价码太高,动摇了陆家的根本,使得陆家元气大伤。后来又被韩盛记恨,也就没了翻身的余地。
陆长中和秦氏又细细的嘱咐了一遍瑾娘,后来陆长中去了外院房,秦氏就将龚嬷嬷叫进来,给陆瑾娘细细讲解床笫之事。陆瑾娘一直低着头,脸色白白的,无半点羞涩之意。龚嬷嬷见了,心里头不落忍,劝道:“三姑娘别这样。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在王府混出头来。姑娘可别和王爷闹别扭,最后吃苦的却是你自己。”
“嬷嬷教训的是,我明白的。”陆瑾娘打起精神来,又细听了一回。过后陆瑾娘和秦氏商议带哪些丫头去王府。陆瑾娘说只带樱桃和荔枝,秦氏觉着不妥当,没个老成的人在身边,怎么合适?
可是陆瑾娘已经打定了主意,方妈妈母女是绝对不带的,秦氏身边也没合适的人选,总不能将龚嬷嬷派给陆瑾娘吧。最后只能依着陆瑾娘的意思来办。
出了正房,走在抄手游廊上,竟然遇到了高希年。那是个英俊的男子,气质儒雅,为人谦和有礼,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含着笑,显得心情很好。今日他穿着一身青色长袍,头上简简单单的发髻,仅仅只用一根木簪固定着。嘴角含笑的朝着她走来。
“姑娘,高公子过来了。”荔枝小声提醒道。
陆瑾娘手指微微颤抖,高希年,高家三房嫡长子。她曾经也曾幻想过嫁入高家。因为高家对她是最为合适的,而且她在高三太太的话语中也看出高三太太有结亲的意思。只是后来……罢了,如今想这些有何用。
“姑娘,咱们要不要避开?”荔枝担心陆瑾娘,怕陆瑾娘激动起来,说出不合适的话来。
樱桃却道:“今儿一早奴婢倒是听说了,高三太太过府来和咱们太太说话,也是顺便送药材。可能高公子这是刚从房那边出来吧。不过没看到高三太太,想来是直接从二门去了太太那里。”
陆瑾娘将两个丫头的话都听了进去,不过她没回应。她慢慢的走上前,对别人来只是几个月,对于她来说已经有许多年没见过高希年。当初,陆瑾娘是真心希望能嫁入高家。高家是世代医药世家,高三太太尤其擅长妇科。因为和秦氏都是九江人士,小时候两人便认识。后来嫁了人,又都先后到了京城,两人的情谊就延续了下来。至于高希年,也是深得家族传承,年纪轻轻便有了不俗的医药见识。假以时日,定能成长为一代名医。
春节前后,秦氏还曾向她透露过那么点意思,她心里头也是愿意的。可是后来一切改变,将她说给韩盛。韩盛地位高,婚事也已经定下,她自然也愿意。本来对高希年并无男女私情,因此心中除了遗憾外,并无别的感受。只是如今再见面,物是人非,陆瑾娘心头却生出一种莫名的愧疚感来。似乎是她辜负了他,或者她遗失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