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孝辙趴在地上,双手被捆,力不能支。刚才受尽梁民德拳打脚踢,已是筋疲力尽,眼睁睁看着阿克木木一步步向他逼近。
心知自己如同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匡孝辙的心中不免泛起忐忑之情。北戎军首领阿克木木以人面兽心闻名,俘虏之下场常令人生畏,人彘、剥皮、断舌等刑罚,皆为流言所传。匡孝辙心中难免惴惴不安,不畏死亡,惟恐受尽折磨而难忍。
汗水顺额头滑落,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慌。阿克木木来至他面前,缓缓坐下,将匡孝辙提起,令其端坐于地。
匡孝辙心中疑云密布,不知其意何为。阿克木木盘坐端正,面露笑意,悠然说道:“初次见面,伟大的慧明将军,匡孝辙,可曾感到意外?”
匡孝辙皱眉,脸颊依旧汗水涟涟,凝视着阿克木木,沉默无言。
见匡孝辙未有回应,阿克木木继续笑道:“勿须惊惶。虽然不知你与那位小商人之间的事如何,但他伤势累累,显然做了一番选择。我们是否应当对他给予丰厚的奖赏呢?匡孝辙,你觉得如何?”
阿克木木的笑意阴森如鬼魅,令匡孝辙心中寒意涌动。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沉声回应:“随你安排。既然已被擒,索性快些了结,免得我多受折磨。”
“啧啧啧……”阿克木木摇头而笑,继续道:“匡孝辙,你可知你是何等重要人物?你乃内地军的总将军,岂能如此轻易了结?我向来不喜速战速决,喜逐渐折磨,享受人发出的痛苦声。”
说罢,他阴冷地笑了笑,起身走至铁笼旁,用手抓住铁杆,扭头对匡孝辙问道:“你可知此笼中关押的何物?”
“……难道不是野兽?”匡孝辙转头瞥他一眼,语带疑惑。
“岂止野兽?乃是人中之狂人,会吞食人肉。”阿克木木冷冷地道。
匡孝辙眉头紧锁,满面惊愕:“吞人之狂人?此乃何等怪物?”
阿克木木面露阴冷之笑,缓缓道:“狂人者,比野兽更为狞恶。他于白昼沉眠,唯在夜晚方显其凶狞之姿。你可见天际晚霞,宛如美丽画卷;然狂人之夜则如地狱景象,他的狂欢非但震撼,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所以,你们意图将我困于此地,任其成为狂人之晚餐乎?”匡孝辙怒目而视,声音如雷霆之怒。
阿克木木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双手拍掌而笑,复又道:“聪慧之人!然,亦有活命之法,若尔愿意弃械投降,或许免此苦难。”
“门都没有!”匡孝辙怒火中烧,声若洪钟,断然拒绝。他宁愿被这诡异狂人吞噬,也绝不屈服于他们。
阿克木木放声大笑,摇头而去:“哈哈哈哈,既然如此,便待夜晚的盛宴吧,匡孝辙,祝尔好运。”
梁民德与阿克木木并非对匡孝辙存有特别的兴趣,俘获匡孝辙不过增添进攻之趣。对他们而言,真正之重在那几箱戎芷。自前日揭示真实目的后,阚清寸步不让,坚守阵地。
梁民德深知阚清身上尚有余用,故未对其施以暴力,而是耐心等待。既然阚清受伤,此时正为他们掠取戎芷的绝佳良机。
计划已然定下,待匡孝辙处理之后,将控心蛊喂入卢大保之口,试其效果,随后便可正式实施。此乃天时地利人和之时也。
匡孝辙抬头望向天际,晚霞逐渐褪去,清冷的夜色渐渐降临。他脑中反复回想着刚才之言,努力理清思绪。
自阚清将他抬回此地,并受了重伤,显然他与阚清之间必有过一番争斗。虽然记忆模糊,然体内的酸痛却如影随形。那一刻仿若被操控之提线木偶,任他摆布,难以自控。匡孝辙不明白,是什么暗中操控着自己的身体。
此时身后的狂人,令人恐惧而难以置信。任凭如何,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求生脱困。夜色渐深,危机四伏,匡孝辙唯有聚精会神,图谋应对之策。
阚清在夜幕降临时醒来,外面喧哗声此起彼伏,将他从昏睡中唤醒。他揉了揉眼睛,忍受着身上的伤痛,缓缓起身,隐约听到营帐外传来呼救之声。于是,他从床上起身,走至帐前,将帐帘掀开。
眼前的景象令他愕然。远处,北戎军的旗帜被熊熊火焰吞噬,烈焰映红了夜空,木杆在火光中剧烈摇摆,最终轰然断裂,摔落在地。营帐也被火焰吞没,布料在烈焰中化作灰烬,四处弥漫着浓烟。地面上满是惨不忍睹的景象——断臂残肢散落一地,血迹斑斑,鲜血与泥土混合成一片血色的沼泽,暗红的液体流淌着,染红了周围的一切。北戎军的士兵们四处奔逃,惊恐的尖叫声不绝于耳:“救命啊!!!救命啊!!!”呼救声撕裂了夜空,混杂着嘶喊与哀嚎,令人心悸。
阚清喃喃自语:“这,这是怎么回事……”
话未说完,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位身高二十尺(约合六米左右)的巨人。此巨人身形如山岳般威赫,遮天蔽日,其身躯庞大如同古树参天,修长的四肢如巨龙盘踞,笨重而有力。破烂衣物挂满血迹与泥土,几乎遮不住那满是厚实肌肉的壮汉身躯,每一个肌肉都犹如岩石般坚硬。
他的肤色如黯淡的铅灰,浑身沾染着血污与撕裂的痕迹。凶狠的獠牙突兀地伸出,如锋利的尖刺,齿间还挂着未干的血迹。长发乱蓬蓬地披散下来,如枯藤缠绕,隐约可见几缕残破的发丝在风中飘舞。
巨人双眼如炽烈的火炬,闪烁着狂乱的光芒,眼瞳深邃且凶狠,似乎能吞噬一切光明与希望。血迹从其嘴角缓缓滑落,暗红的液体在灰色的脸颊上形成血腥的点缀。他的手中紧握着一个晕倒的生还者,那人如无物般悬挂,巨人的每一次呼吸都能让其身体剧烈颤动。
巨人缓缓转过身来,狞笑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狞厉的表情。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向阚清,眼中闪烁着凶残与饥渴的火光。犹如恶狼觅食般的目光,使得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变得更加凝重与压抑,令人感到一股无尽的恐怖气息扑面而来。
阚清瞬间被吓得面如死灰,愣在原地。
阚清的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惊愕与疑惑。他咽了口唾沫,眼前的景象让他几乎不敢相信。那曾经被束缚在铁笼中的卢大保,如今竟然以比以往更为巨大的身躯从阴影中显现出来,令人惊恐。
卢大保虽远在百步之外,但他后腿肌肉发达,仿若蚂蚱般弹跃迅猛,瞬息间便逼近阚清。阚清全身僵硬,眼睁睁地望着这巨兽般的身影,只能无力地闭上眼睛,等待不可避免的死神降临。
然而,卢大保在阚清面前突然停下。阚清惊惶地睁开眼睛,抬头望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恐惧。他尽力平复内心的颤栗,吞咽了几次口水,艰难地开口问道:“卢大保,汝竟能脱笼而出?何故如此?吾曾言必救汝,汝何不信吾之言?”
卢大保仅用一声咆哮回应,声音震耳欲聋,阚清被吓得身体颤抖。卢大保抬起手中晕厥之人,阚清瞪大了眼睛,赫然发现那人竟是匡孝辙!这令人震惊的发现使他心中恐惧加剧——难道卢大保认为他与梁民德等人同流合污?梁民德他们究竟对匡孝辙施了何种手段,使卢大保变得如此狂暴不安?
卢大保咬牙怒吼,随即一掌将阚清拍飞,阚清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击出营帐,跌落在地。卢大保随即捡起地上捆绑在一起的戎芷,奔向外界,身影在火光与烟雾中渐行渐远,消失在夜幕中。
阚清趴在地上,口中再次溢出鲜血。今日的灾难接连不断,已是第二次受重创。他的生命如同尽的灯火,逐渐黯淡下去。阚清心中浮现疑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卢大保为何变成如此失去理智的狂人?他尚未甘心如此无声无息地离世,恨不得将真相揭示,但无奈命运早已逼近绝境。
阚清闭上眼睛,心跳渐渐微弱,身体的温度也逐步消退。
一时辰前——
夜幕漆黑,星辰隐匿无踪,苍穹低垂,乌云压顶,似欲吞噬大地,阴沉难测。
北戎军营内,火光照彻,空地之上,梁民德、阿克木木与黄承锡等人立于黑色营帐外,目光皆聚焦于远处地上伏首的匡孝辙与那铁笼旁里的怪物。
“阿克木木,汝知吾为何将匡孝辙置于铁笼之畔否?”梁民德笑问阿克木木。
“为何?难道不为观狂人啖人耶?”
“哈哈哈,确如此矣,然更有趣者在此笼中狂人与匡孝辙乃上下属也,恰似吾与黄承锡之关系。”梁民德笑拍阿克木木之背。
“当真乎?!”阿克木木闻言方悟梁民德之深意,亦露狡黠之笑,摇首叹道:“哇,民德兄,汝真狠人也。”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