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丽昂夫人的宴会上,来往的人流非常的多,服务生穿梭在这饕餮的盛宴上,帮忙递着盘子上的酒水饮料,甜点蛋糕。希尔维娅穿着常服——那是一套典雅的黑裙子。这种压抑的颜色很好地把她和其他人区分了开来,但也给人以难以接近的感觉。此刻她正窝在角落里,手上不停地摇着波尔多——虽然这种葡萄酒并不需要摇晃就能酒香四溢,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希尔维娅太紧张了。她也不清楚这种紧张从何而来。森特则被她打去做美狄亚要求她做的事情了。她孤身一人,像是匆匆忙忙地逃避着什么,又像是焦急不安地等待着什么。说实在话,她自己也不知道。1t;gt;
希尔维娅维持着这样神经质的状态,直到一群贵妇人簇拥着一位金蓝眼的美女到来。怎么说呢?感觉相遇后的那近十年的时光,在这个女人身上找不到丝毫的痕迹。只要轻轻地风情万种地一瞥,依旧有无数的人愿意满怀柔情地为她狂。希尔维娅偷偷地打量着那个女人。她几乎想拿杯子挡住自己的脸。塔丽昂夫人和周围的女伴调笑了几句,这才分散开来进入人群中,随机寻找着自己的舞伴。“好吧,幸好她没有看见我,不然指不定——”希尔维娅刚松了口气,下一秒,黑色鞋头镶红宝石的高跟鞋出现在希尔维娅的视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希尔维娅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然后猛地抬眼,“你——”1t;gt;
塔丽昂夫人把纤细的手指放在希尔维娅的唇上。两人四目相接,希尔维娅硬是撑起自己的气场,直勾勾地瞪着她,似乎是在问她究竟想干什么(虽然这样的行为显得当事人越来越没气势就对了)。“嘘——”塔丽昂夫人依旧像当年初见的时候那样娇艳而又无辜地微微笑着,“这里不会有人知道我们以前的关系——当然啦,小希尔,这取决于你是否会乖乖地跟我走。”希尔维娅的眼睛沉了沉,大红色的眼珠快要接近深红色,却又在快要爆的那一刻生生的把自己的火气压了下去。没有办法,谁让希尔维亚的气势,逞强时的表现,还有种种有气场(装逼)的行为,都是来自于这个风情万种,仪态万方的塔丽昂夫人呢……俗话说,冒牌的永远比不过原装的。还有,塔丽昂夫人可是亲眼见证过希尔维娅那不堪回的恋爱脑的过去的经历的女人……在某个方面看来,希尔维娅在这个女人的面前被完完全全地压制甚至是被打回原形的情况,一点也不难解释。1t;gt;
吸气,吸气,再吸气。她默默地起身,撩起裙子,跟在塔丽昂夫人的身后走了。跟着前面那个身影走进了幽深的走廊,左拐右拐了好几个弯,才到了最深处的会客室。这里的隔音效果和密闭效果极其的好,好到希尔维娅满脸黑线,只能在心中虔诚地祈祷塔丽昂夫人不会要挟自己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她的面前自哗——让她做这种近乎变态的事情。真是难以启齿的过往。1t;gt;
塔丽昂夫人的会客室依旧是那种典型的洛可可风格。奢靡,粉红,暧昧的颜色布满了整个房间。和寻常一样,这里点上了熏香。整个房间的中央是一幅巨型的油画,上面的内容是——好吧,阳神普鲁塔克下界与女妖寻欢的往事。美艳的女妖隐私的部位若隐若现,而阳神普鲁塔克则一脸爱惜地抚摸着她的身体。察觉到希尔维娅的目光隐隐约约地落在那幅油画上,塔丽昂夫人微微笑了起来,“怎么了?小希尔?这幅画可是现在流行着的宫廷画风,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请到那个贵到要死的宫廷画师过来帮我画的呢——哎呀,你看的这么入迷?我本来有点心疼那些花在油画上的钱呢,嘛,不过,既然你看的这么高兴,我突然觉得这真是物有所值呢。”希尔维娅迅地扭头,不自然地辩解道,“我才没有看那里。是您私底下想太多了。”不过,希尔维娅很不乐意但也必须承认的事实是,这幅画的构图和上色还是非常不错的。塔丽昂在画的内容上选择的非常糟糕,但从其他方面来看,她的眼光颇为专业和毒辣。1t;gt;
塔丽昂夫人倒了两杯酒,那双纤细的玉手依旧保养的很好。没有老茧,没有损伤,和希尔维娅那双饱经风霜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红色的葡萄酒缓缓注入两只高脚杯,暧昧溢出的酒香像是在挑逗什么一样,和空气中的香甜紧紧的缠绕在一起,缓缓注入人的喉咙和口鼻。希尔维娅收起了自己以前那副放浪形骸的坐姿(准确来说不叫坐而叫躺),她把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方,背脊挺的直直的——别人看到还以为她是什么认真听讲的小学生。平日里慵懒眯起的眼睛此刻却如临大敌的看着眼前的两个精致的高脚杯。“来,不要这么紧张。难道说,只是几年没有见,你和我就要生分到这个程度?”塔丽昂夫人拿起其中一个高脚杯递给了她,“再说了,若是想你中招倒地的话,我大可不用这么明显的招数。毕竟,我可是那种——只要我想,没有什么是我办不到的人哦。对,让你自愿的来到这里晕过去,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绝对是易如反掌。所以,来,不要客气,这是你的杯子。”希尔维娅接过来,假装漫不经心地在杯子的边缘闻了闻,这才缓缓地喝下第一口红酒。“为您的幸福与健康干杯,还有,这次久久不来的重逢。我为这次重见感到由衷地欢喜。”说完,塔丽昂夫人优雅地灌完了杯子里所有的红酒。希尔维娅还是被那喝酒的风度深深地折服——不会凸显自己豪饮的失态,反而显得本人更加的优雅迷人,神秘莫测,这大概就是和塔丽昂喝酒的享受。也只有她能把喝酒的这个动作做得如此的顺畅美丽。1t;gt;
“我还以为你的一生直到那个时候就结束了。”塔丽昂夫人看着她,似乎是颇有感慨,“你从皇家军事学院毕业后,就跟我断了联系。开始在驻地维尔士还有几封信断断续续地会寄过来,后来就什么都石沉大海了。”塔丽昂夫人继续往高脚杯里添酒,“然后呢?然后,过了那件事以后,你就嫁人了。什么也没和我说,你就走了。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她自嘲地笑笑,一向只会流露出骄傲和优越感的脸庞竟然有一丝落寞。“我还以为,经历了那么多次被抛弃,被放逐的经历,你最终还是回归了你原来想要的归宿。”1t;gt;
希尔维娅小口小口地喝着酒,她努力不去看那摄人心魄的蓝眼睛。“……那是不可能的。我在皇家军事学院毕业后,我就想方设法和奈尔森他们解除了婚约——以脱离家族身份为代价。所以,直到那件事生之前,我还是不打算轻易嫁人的。只是……世事难料。父亲去世后,艾瑞克的继承人位置……塔丽昂,不是什么东西都会永远在原地等你。我很抱歉这些年一直没能鼓起勇气来见你。只是,我是一个随时可能送命的东西,把这些多余的伤感强加在你身上毫无意义。不是吗?你的身边不缺爱你的人,你很快就能忘掉我。”塔丽昂夫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越看就越觉得希尔维娅丝毫没有变化,变的只是她的托辞。稍微变得强硬的外表下,那颗根植在深处的灵魂依旧没有变化——依然是那个色厉内荏,恐惧与迷茫,惊慌失措,强作坚强的女孩。她的内心不会因为这几年漫长的离别而变得非常坚强。嘛……也就那样吧。摆出一副“我已经一无所有”的嘴脸,却依然死性不改地记挂着多于自己承受范围内的负重的其他东西。1t;gt;
想了想,塔丽昂夫人有点释怀了。她似乎稍微原谅了眼前的希尔维娅。严格来说,她并没有变心。只是这段感情经不起太多的风浪和折腾,还有就是她与过去断交的决心促使她做了这个决定——就是这样而已。希尔维娅依旧期期艾艾地讲着自己在军队生的事情,听见塔丽昂夫人过得怎么怎么风生水起,她对于这样美好的人的渴望就越显得怯懦和高攀……塔丽昂夫人闭起眼睛,哈哈笑了一声。这声包含着叹息的笑成功止住了希尔维娅的口。1t;gt;
“我还以为你已经变得稍微那么没心没肺了,倒没想到你居然还会特地找我道歉——这种事情你不需要道歉。只是,我们都累了。就是这样而已。”塔丽昂扶住额头,“能不能重头来过,这种问题,我不会问你。”她收起倦态,“你对我的意义远远不止一个解闷的玩具,或者一个可以说情话的恋人……那么简单。总之,我们还是朋友,对吧?”1t;gt;
希尔维娅怔住了。她费尽心思咀嚼着“我们还是朋友”这句话,咀嚼了半天,也没有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们会在利益趋同的时候,毫不吝惜地帮助对方。可以说……我现在想要从这段感情里留下的,就是这个东西。”塔丽昂夫人慵懒地靠在了沙上,“你以为我会像你那样念念不忘什么东西吗?哼,我的自我治疗能力可比你强多了。从本质看来,我只是一个商人罢了。”1t;gt;
希尔维娅默默地笑了。她想着,“我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嘛……”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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