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个很歹毒的设想!
因为,当贺聆风得知女儿为了躲避自己,不惜离开已经开始就读的学校,去更加偏远的地方,心里没有怀疑,只有难过。为了弥补,堂堂世坤投资公司驻大华夏区分公司的执行总裁,除了继续派吕叔往张家送东西,也只想得起委托东大校长赵庭威找关系,找“贺宁兮”转学后学校的校长,喝酒吃饭打招呼,请他人多关照自己女儿一点。
那些日子里,变身“贺宁兮”的张雨婷喝着雅馨牧场的特供奶,吃着雅馨食品提供的绿色无污染零食,穿戴用无不高档、无不精致!又过了一段时间,贺聆风又想起关心自己“女儿”的方法。他亲自去汽车s店,全额给“女儿”购置一辆豪华车——新款慕尚,派杨时做司机,每天在玉鲤桥南面的空地上等候“小姐”,然后开车送“小姐”去那所离得很远的学校。
每一天,“贺宁兮”小姐就满身名牌,在众多学子的注视下,从千万豪车上下来。老杨会替她把包从车里递出来,张雨婷连老杨的脸都不正眼瞧一下,提着包一摇三摆走进校园去。
每每这时,老杨就会摇头叹息,觉得总裁这个女儿大概是白生了,出身寒微不是缺点,这么一副得了便宜只知道卖乖的轻狂样真是太糟糕。
真正的贺宁兮,此时此刻毫无“爸爸要来找自己”的感知。在六道巷的另一边,九道巷门口的洗鸭子店,土肥圆的老板娘正要她给脱了毛的鸭子做最后的清理工作。
十几只光皮鸭子被扔进放满水的木盆。“扑通”一声,大蓬的水花溅起来,正蹲在盆子后面瞪大眼睛用力镊鸭毛管的真正的“贺宁兮小姐”就被溅了一脸。
刚叫了一声,老板娘美工刀片一样犀利的目光飞快划过来。
贺宁兮吃惯了被嫌弃的苦,马上把惊叫声吞回去,抓起鸭子,头发散落到眼睛前面,也不顾及,水淋淋的手抓住头发随便往耳朵后面一别,拿着镊子赶紧镊、赶紧镊。
镊了差不多有五十只,饿得头昏眼花,她才可怜兮兮对老板娘说:“我想吃点东西。”
土肥圆骂骂咧咧:“我这儿都忙不过来了,每天都干不了多少事的你却就知道吃!”好在她的心肠还没黑透,从柜子里面端出两个馒头给贺宁兮,“先拿去吧。”
傍晚,贺宁兮偷偷从洗鸭子店溜出来,来到玉鲤桥旁。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亮起雪白的灯光停在对面。司机杨时先出来,绕到另一面的后座,拉开门,穿着香霓迩初冬款小鹿短大衣陪一条真皮短裙的张雨婷才从车上下来。享受了近一个月贵族生活的张雨婷,鼻子快翘到天上去。杨时把包从车子里拿出来,放在她手上。她昂着头,翻着白眼,这才迈步离开。
看她过了玉鲤桥,贺宁兮鼓起勇气方才冲出来,奔到张雨婷面前。
张雨婷趾高气昂,被吓了一跳,“啊!”一声叫起来。
当看见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居然是贺宁兮,张雨婷紧张得一把抓住贺宁兮,用很大力气拖,把贺宁兮拖到谁也看不见的一丛绿化后面。
“怎么回事啊?”她喝问,“不是让你在打工的地方暂时不要回来?”双臂环抱,昂起下巴,眼睛从上往下睥睨贺宁兮:“你从家里偷出去那么多钱,不还清了,就想回来吗?”
虽然后来张大伟很快赶来,不由分说把贺宁兮又送回洗鸭子店。洗鸭子店老板娘收了张大伟的好处,名义上提供吃、提供住,实际上这次之后,对贺宁兮的行动看管又严了很多。
但是,这个差错提醒了张雨婷。
这天晚上,张雨婷和张大伟密谋:“爸,留着贺宁兮总不是好事。明天,你找辆车,把这个丫头送出东州城去。”
“送去哪儿?”
“哪儿不能去?”台灯昏黄的灯光下,张雨婷那张年轻的脸露出毒蛇一样的狠毒,“只要东州城内永远不会出现她的踪迹,我们的富贵便稳稳到手。”
连日来富裕的生活已经让张大伟失去最后一丝人性。想着没多少日子之后,女儿正式成为贺家小姐,女儿的金卡上会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身为父亲,即便不工作,他也会吃喝不愁——张大伟浑身的细胞,都兴奋得连连颤抖。
他一大早就去车行,租了一辆车,九点钟到九道巷子口,把贺宁兮带走。汽车开出明歌区,拐上高速,一路风驰电掣,没多久就来到城外。
张大伟完全没提防的是,就在他把车开出东州城的那一刻,一辆型号为“尖刀”的机车以超过100公里时的速度也开出城外。张大伟开着车,听着破旧的音响里放出的劲爆的歌,突然方向盘猛地往左边一拐。“尖刀”刚好从他左边开过去,张大伟驾驶技术一般般,从车行租来的车一头撞在左边的绿化带上。“尖刀”从前面掉头回来,带着头盔的楚正哲支好机车,从机车上跨下来,来到被撞的汽车旁,从降下玻璃的窗户把手伸进去,打开车门保险。拉开门,最后把正要打电话给车行的张大伟从车子里抓出来。
坐在车子后座的贺宁兮,因为撞车事故被吓着,还没缓神,又亲眼目睹了一场见血的暴行。5岁被肖威抓进血影堂、然后就跟着紫蓝连铁砂掌的手,捏成拳头后,比铁锤还要厉害,一锤一锤击打在张大伟身上。仅仅四、五下,张大伟的内脏就受伤了,“噗——”张大伟嘴巴里的血喷泉一样到处洒。
贺宁兮缩在后座上疯狂惊叫。
楚正哲扔死鱼一样把张大伟扔在路边,转身过来看她:“宁兮、宁兮!”拍着贺宁兮的肩头,柔声道:“是我啊,‘小哲哥’,我是‘小哲哥’。”
他取下头盔,贺宁兮便看见他的脸。
淡紫色芬芳玫瑰、伊莱手工巧克力、干净的衣裳、美味的饭菜、五彩漂亮的名牌钢笔和黄色的公主裙,时间流水一样倒流回去,最后都凝聚在一根彩虹色每次的棒棒糖上!
“你就是林爷爷家的‘小哲哥’?”贺宁兮抽着鼻子,眼眶迅速发红。
楚正哲说:“是啊,我离开大杂院后,想爷爷奶奶就回去想看他们,没看到他们,遇见了你。那会儿的你,居然都不认识我了呢。”
“你给我一根棒棒糖?”
“嗯!”
“后来又送我一条公主裙?”
“黄色的。”
“毕加索的五彩钢笔也是你给我的?”
楚正哲把她从车子里抱出来,搂在怀中:“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把你的包扔在地上,把你的东西压坏。”
贺宁兮搂着他的腰,哭着说:“玫瑰都死了,巧克力也被抢走。”眼泪“稀里哗啦”流了好久,红肿着眼睛方才继续对楚正哲说:“他们要把我送走。”
楚正哲在三里桥侦查过,张雨婷冒充贺宁兮的事,贺聆风不知道,他却一清二楚。回头把张大伟从地上拎起来。张大伟今年四十几岁,成人的体格在他面前却一点儿都不占优势。楚正哲拎张大伟轻松得如同拎大公鸡,转了半个圈,“啪”又把人往车身上一按:“说罢,把宁兮送出城,想干什么?”
张大伟死到临头嘴巴还硬:“带她出城逛逛而已。”
“噢?”楚正哲浓黑的眉毛一侧眉梢微微往上一掀,“看来不让你尝点特别的滋味,你是不会说出实话。”手指头在张大伟身上按了几下。张大伟身体一跳,接着四肢抽搐,整个人又摔在地上,刺猬一样蜷起来,接着嘴巴里发出可怕的嚎叫。
“啊——啊——啊——”脸渐渐涨红了,额头、脸颊、脖子上的血管全部暴起,双手紧紧捏着缩在胸前,吼叫的同时牙齿还在颤抖,眼睛充满血丝,眼球凸出眼眶之外。
这惨烈的样子,好像一万只恶鬼正在分食他的身体。
贺宁兮吓得无处可躲,缩在楚正哲身后。
楚正哲把她搂过来,伸手又在张大伟身上戳了几下。
浑身神经往一处扯动的痛感奇迹般消失。可是,疼痛的感觉那么可怕,张大伟怎么也不可能忘掉。楚正哲蹲下来,目光和他平时。一阵臭气袭来,张大伟大小便失禁,抖抖索索靠在汽车车上上。楚正哲掩鼻皱眉:“说罢。”
张大伟再不犹豫,一五一十把要送贺宁兮出东州城的事全部交代出来。
“你打算纵容你的女儿取代宁兮的位置,是不是?”
张大伟痛哭流涕:“我昏头了,我昏头了,我不应该这么想,更不应该这么做。”
“我打了你,你会不会向警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