瑄等人一路走来也的确看到了很多饥民,所以沈富的回答不无道理,如此多的饥民哪是一个明教便能救得过来的?更不必说如今的青龙堂已经自身难保。
“所以这些饥民便开始冒充明教弟子做些鸡鸣狗盗之事?”瑄按着沈富的言论推测道。
沈富叹了口气缓缓道:“饥民也好,明教弟子也罢,谁又能分得清呢?朝廷向来对明教深恶痛绝,官兵为了功劳抓些饥民杀了凑数的例子绝不在少数,而这些饥民假装成明教弟子干些鸡鸣狗盗的勾当也在所难免。一来二去,明教便愈发声名狼藉,故而才有了魔教妖人一说。”
“原来如此,多谢沈庄主指教。”瑄拱手致谢。
沈富摆了摆手,“这都是些人尽皆知的事情罢了,不必客气。”旋即略有深意的问道:“不过看样子阁下倒是对这明教很感兴趣?”
盛郁见沈富起了疑心,凑过来接话道:“我们是从北面来的,那边可和这里不一样,穷苦百姓几乎人人念着明教的好,我与家姐分别后也没少受到明教的恩惠。”
沈富微微颔首,笑着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多问。
归安县并不算大,是个不足两千户的下县。沈家则是县内独一无二的富贵人家,以至于整个沈家庄比县里的衙门还要气派。
一行人来到沈家庄时,大门外面的石阶上正坐着两名鼻青脸肿的衙役,院墙的角落则用绳子牢牢捆着几名浑身是血的箕火坛弟子。
两名衙役见到沈富后立刻站了起来,带着谄媚的笑意凑上前道:“多亏了沈庄主您有先见之明,在庄内雇了这么多的壮丁,否则我们归安县恐怕就要被这帮恶徒给洗劫一空了。”
沈富自幼随父亲经商,早就习惯了与这些官差打交道,略一思索后便知晓了这两人的来意,温声道:“二位这是说的哪里话?归安县能够安宁祥和还不都是你们的功劳,沈某可不敢居功。”
“沈庄主不愧是生意人,真是明察秋毫啊!”
“对!明察秋毫!”两名衙役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面上露出尴尬的笑容,说罢还给沈富竖了个大拇指。
沈富洒然道:“沈某亲眼所见,这些歹人可都是由二位竭力搏斗之下才制服的,若县尹大人问起来,沈某也可亲自为证。”
两名衙役登时大喜过望,抱拳道:“沈庄主的情分我们兄弟二人记下了,日后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真是世风日下,给元廷当差的果然没有好鸟!”待兴高采烈的两名衙役走后,盛郁小声咕哝着道。
听到盛郁话语的沈富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的神色,但旋即便消失不见,依旧是那副八面玲珑的样子。
瑄将沈富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知道沈富已经开始怀疑起四人的身份,心中暗怪盛郁大意,竟然将朝廷说成了元廷。
若是寻常人可能听不出来,可这沈富明显不是等闲之辈,这样明显的破绽怎会被他放过?
一路走来,沈富早就看出了瑄是四人里的主事之人,因而与他并肩走在一处,轻声解释道:“兄弟不必见怪,我们归安县是个民少事简的下县,县衙中由蒙古人担任的达鲁花赤见这里没有油水可捞干脆就没怎么来当过差,除了县尹和主簿以外,就只剩下这担任典史和巡检的二人,有这样用脸面换取功劳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难怪沈庄主家大业大,居然连衙门的关系都处理得得心应手。”瑄面上恭维了一句,心中也愈发欣赏这个沈富的做事手段。
众人边聊边走,自有庄中的壮丁提前过来打开大门。
“庄主回来了!”留在院子里护卫沈家庄的家丁们见到沈富完好无损地归来立刻喊道。
藏在屋舍中的家眷们听到声音也一窝蜂地跑了出来,庆祝自家庄主打跑了那群为非作歹的恶徒。
一名妇人从人群里迈动金莲款款而出,正是沈富的妻子盛菁。
盛菁走到沈富身前道:“这么快就顺利赶走了那伙恶徒?”
“先不说此事,你看我将谁带回来了?”沈富说完侧移了半步,将盛郁的身形给露了出来。
“这位是……”盛菁一时有些恍惚,没认出盛郁。
“阿姊,我是郁儿啊!”虽然姐弟分隔多年,容貌早已大变,但在盛菁走出人群的时候,盛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姐姐,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郁儿?你是郁儿?”盛菁不可思议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曾派人寻过弟弟无数次,可也都杳无音讯,怎能想到今日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盛郁声泪俱下,哭得跟个泪人一般,“你不认得我郁儿了么?你看,郁儿穿的衣服都是你最喜欢的紫色啊!”
盛菁就算忘记了弟弟的样子,可也忘不掉弟弟特别的嗓音,听到他说到紫色的时候,眼泪倏然就流了下来,张开双臂抱住了日思夜想的弟弟。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不然我就算是死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见爹娘啊!”盛菁自从被人掳走后便日日自责,时常以泪洗面。
弟弟可是盛家的独苗,若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使盛家绝后,自己死后哪还有脸去见临死前将弟弟托付给自己的爹娘。
“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么?”盛郁边说边伸手去擦姐姐脸上的眼泪,努力地翘起嘴角安慰姐姐。
沈富见二人果然是货真价实的亲姐弟,这才笑着走上前安慰道:“这是天大的喜事,该高兴才是,你们姐弟也莫要再哭了!”
说罢偏过头吩咐下人立即准备酒菜,要好好地庆祝一番。
姐弟二人哭过了一场之后,盛郁才想起来了自己的三个兄弟,赶忙侧过身为姐姐一一介绍三人。
三人当即回礼向盛郁和盛菁道贺,沈富则趁此机会叫来自己的心腹下人耳语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