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人点头表示知道,见武将退开,伸手弹了弹肩膀尘土转向囚车不屑冷哼道:“李大人,你如愿了。”像是嘲讽,又像若有所指。
李忠自嘲一笑:“我李忠本打算扫一扫那庙里面的积土,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高大人承诺:“扫土的事本官会替你办了!”
“谢大人!”李忠目露感激。
高大人:“李忠,你不是有话要对本官说吗?本官最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你能回答本官吗?”
李忠淡然:“请高大人开问!”
“敢问李大人,你那阴曹地府是怎般模样?能讲给本官听听吗?”言语尽是揶揄。
李忠讥讽道:“高大人,要想知道阴曹地府是什么模样这容易,不过下官得先问一问高大人。高大人已来清河县多日,你知道这清河县有多少人口吗?”显然这是质问。
高大人自信一笑,坐着的身子微略前倾:“七万三千口!”竟是报出了准数。
“高大人可知道这清河县有多少个坟头?”李忠红着眼追问。
高大人一呆:“荒野之中坟墓垒垒,莫非你要本官替你去数上一遍?”语气里不觉也带了几分怒意。
李忠忙自嘲回绝:“罪官不敢烦劳高大人,罪官这有图。”果真从怀里拿出一张图来,隔着囚车摊开。
君子心中一动,又向前挤了几步。
李忠道:“高大人请看!这是清河县辖区之图,是一片大好的锦绣之地啊!可是在这一片黄土上却布罗着三万六千七百四十九个新坟啊…”言语哽咽至极。
高大人伪赞道:“说的好。你是想告诉本官你作为一县之县令,正你是带着这三万之众阴兵来京借大清皇粮的?”厉声质问。
李忠反驳道:“高大人,你可以对我李忠千刀万剐。但是你不能有半句污言亵渎这土中之人…”到这已是泣不成声。
高大人瞬间火帽三丈,指着李忠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大胆妖徒,本官不仅要拿你问罪,还要拿你这三万阴兵一同问罪。”
“不对!”李忠声嘶力竭道:“他们不是阴兵,是英魂!他们死不抿目啊…”话里悲痛之余泣不成声。
见高大人一脸不屑,李忠哽咽着解释:“他们死的还未满周年,他们都是…都是…都是活活饿死的啊…”李忠仰天悲哭,伸在囚车外的手也不住颤抖。
高大人似是不信,忍不住确认道:“你是说这图上点着的都是新坟?”
李忠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哽咽着道:“三万余口生命,他们都是皇上的子民啊…”这就算是侧面承认了。
见高大人还是半信半疑李忠哽咽出言叙述:“去年一场百年不遇的捞灾,洪水滔天。大水淹没我清河县八十八天。当时没有一粒救灾之粮从天而降啊…没有,没有啊。”配合着摇摆的手,撕心裂肺吼道:“当时朝廷只要能有一船赈灾粮食运来,我小小的清河县也不至于新添了那么多座坟头在这青天白日之下啊…”痛哭里尽是悲痛惋惜。
高大人反驳道:“胡说!去年清河县大水惊动朝廷,雍正帝急拨赈粮十万担运往该地。你岂能把这饿毙数万众的罪名框架在朝廷头上?”话满是质问及不信。
青鸢见君子神情悲戚,轻轻碰他一下:“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在想什么?”君子并未搭理。
高大人质问道:“面对先贤之灵位,你李忠无地自容了是吗?”言外是说李忠在狡辩,能骗的过活人又怎能骗的过本心?故此特意抬出先贤压他。
李忠坦然接话:“说的好!我李忠此时此刻,前面是先贤之灵位,后面是清河之百姓。上有皇皇之白日,下有粼粼之囚车。我上下左右而环顾,愧疚万分呐…”话里满是自嘲感叹。
李忠声音提高几度问道:“高大人,你不是想知道我李忠是如何借阴兵之名盗那皇粮的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高大人面无表情吩咐道:“笔录!”听闻有人回答才示意李忠继续。
李忠黯然:“去年秋天,大水围我清河县八十八天,庄家荡沒黎设饥紧,城中民粮遗尽。百姓浇鼠拔草为食啊…盼着圣上恩赐赈粮的官民真是望眼欲穿呀…”
李忠哽咽:“那些天,路上陈尸如积土,屋上哭声如雷鸣。本县县衙之内…就有…就有七成官员饿死在公堂之上啊…”说到这里李忠早已是声嘶力竭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