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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名字

远处的灯光很亮,那炫目的光华投射在千岛鹤面前的湖面上,如同锦缎一般铺盖开来,又像是永不熄灭的火苗在放肆跃动。 在诸伏景光殉职后不久,公安那边应该是收到了相关的情报,黑田兵卫很快便发来了请求在此处见面的紧急短讯。 可如今已经到了约定好的时间,黑田兵卫却依旧没有来。 千岛鹤依旧站在一片阴影当中。吹过来的风似乎有些灯火的温暖,但当沉没在她的脚下,也只会与那些漆黑的影子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一名拿着黑色公包的人影终于出现了。他来到了千岛鹤的身后,神情有些紧绷,借着夜色也显出几分忐忑不安的感觉来。 似乎是终于做好了心理预设,他才更抓紧了一些公包,朝千岛鹤的面前快步走去。他的脚步声很轻,尽管速度偏快,却依旧没有发出多大的动静。 然而千岛鹤自从进入组织以后,对危险的敏感直觉便早已深入骨髓。她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身后人影的存在,条件反射般地瞬间转身,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便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一个反扣! 那人闷哼了一声,身体也本能地进行格挡,但或许是因为他始终紧紧地护住那个黑色公包,动作并不流畅,也并没有奏效。 抓住这个机会,千岛鹤另一边手从侧面撞击上了那人的脊背处,创造出一个空挡,就一脚往对方的膝关节处狠狠一踢,直接把他压制在了地上。 可那人依旧没有对千岛鹤的攻击做出什么更加明显的防御或反击动作。他只是依旧用一只手死死地护住黑色公包,而自己的整张脸都因低头的角度淹没进了夜色的阴影当中。 他没有再反抗,千岛鹤也停了下来,没再进行下一步的攻击。 她看向那个鬼鬼祟祟试图接近她的人影,尽管在夜色当中看得并不真切,但毕竟距离不远,对方标志性的外貌和衣着也算是提供了一个认人的标准。 黑色的寸头,严肃的黑框眼镜,以及那几年不变的标准西装…… ——风见裕也。 他们没再说话。千岛鹤暗自松去了一些压制住自家下属的力道,就这样僵持着。 过了好一会儿,风见裕也才终于打破了这片安静,有些低声地喊了一句:“千岛小姐。” 这也算是在向千岛鹤表明自己的身份了。 扭头过来,风见裕也终于看到上司逐渐皱起来的眉头。他有些紧张,连呼吸都变得比以往急促了几分:“千、千岛小姐……是、是黑田长官让我来的……” 他原本想要称呼上司为“克洛”小姐、又或是对方如今的假名“北川千影”小姐,但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她真正的名字喊了出来。他有些忐忑地望向千岛鹤,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啊,来向我解释你们的失职?”千岛鹤却笑了,神色淡淡,如今已经变为灰色的眼中看不出几分确切的情绪,却又如同一个压抑到极致的漩涡。 她知道自己将诸伏景光的死这样随意地迁怒给他人是不对的;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质问绝对是不够冷静的。但她就是无法按捺住自己,直到现在,她都不愿意接受诸伏景光的离去。 心中好像起了一股烈焰,原来真的只有走到了这一步,才能真正感觉到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 “风见,你知道一名卧底……在事先没有受到怀疑、也没有露出什么纰漏的情况下,就突然暴露了,”她的声音终于低沉下去,变得有些涩然,分明平淡的语气却近乎无助,“而组织甚至连他的紧急撤离路线都一清二楚——这只有一种什么样的解释吗。” 沉默。 风再次吹过了湖面,又带走了几片落叶。 “……因为内部有卧底泄露了信息。”风见裕也的声音也有些艰涩。 诸伏景光身份的暴露完全是突然的,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是因为在哪方面工作上的失误而导致的暴露,是绝不可能存在这样的情况的。 警视厅内部有卧底。 并且,是高层卧底。 “这听起来并不陌生,对吧?”千岛鹤点头,努力维持语气中的平静,可是说着说着,她的语速还是变得越来越快,千岛鹤觉得自己的情绪就像是一股洪流,她竭尽全力才勉强控制住。 “从我之前和你联合设局试图钓出那名卧底,再到我从君度那边找到的相关情报……我已经提供了足够多的线索了不是么。” “这本该足够了不是么……” 她才终于变得颓然起来了,仿佛突然间泄了气,嘴角也颤了颤:“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没有利用那些情报调查到底。

为什么你们没有顺着那些线索将那些内鬼找出来。 为什么你们没有保护好那些本该绝密的信息。 为什么在那么多人隐姓埋名行走于刀锋之上的同时,还有那么多人站在高处之上冷眼看着他们身份暴露,然后—— 让他们永远成为被世间刻意放弃与遗忘的幽灵。 ……这真的公平吗。 明明有那么多人在直面着黑暗舍生忘死,有那么多人在那些污浊阴暗的角落烧尽了自己的生命;可是为什么,总有更多的人坐在明亮的办公室里,或冷眼旁观、或高高在上,又或是在谈笑间就将那些游走于光暗之间的生命爽快利落地送给了黑暗的欲望。 她明明已经做到了那么多,只要公安真的顺着提供的那些线索查了下去,只要公安提前找到了那些隐藏在警察系统当中的卧底,只要公安更加坚决地把潜入组织的卧底的资料保护起来…… 那么诸伏景光是不是就不会暴露。 那么诸伏景光是不是就不会死。 千岛鹤低下头,虎牙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让血腥味来提醒自己保持理智。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因为用力过大还微微有些颤抖。 ……如今,诸伏景光卧底的信息终归是被泄露了。 他甚至已经被警视厅公安部放弃了。他被堵上了所有的后路,孤立无援。 他死了。 他死了。 他死了。 ——她亲手“杀”的。 心神突然一颤,千岛鹤终于松开了自己压制风见裕也的力道,让他站起身来。但她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风见裕也,试图从他的脸上解读出什么额外的信息来。 “我们调查了。”风见裕也感受到来自上司的目光,再次开口,只能再次开口。他努力想让自己解释的内容听上去不那么像是辩解,但终归是无可奈何。 “……但他们的势力甚至比我们原先想的要大得多,我们查了,可无论是从哪个方向查起,都会遇到我们无法抗衡的巨大阻力。” 那些跟组织有关系的人远比他们所想的更加可怕——高官、财团;民间组织、甚至议员。他们从各个方位编织起了一张巨大的网,如同一个坚固无比的铁桶,令人无从击破。整个调查,简直寸步难行。 没有上级的支持、甚至受到了来自各方势力的阻挠,整起调查根本无从下手。他们什么关键证据也没查到,甚至一个接着一个地被取消了升级考试,严重的甚至背上了处分,也许以后再无出头之日。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知道自己个人的力量有多么微弱但又不可放弃:一旦他们放弃了,所有的一切都将被隐藏在最深的阴影当中。 可是难啊,太难了。 他们终归有家人也有朋友,希望自己前途坦荡、武运昌隆。每个人都在期待着自己的光明未来,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如此执拗地为了一个看不见终局也看不见归途的一个目标而近乎赔上自己的人生。 也许一开始是为了自己想要当一名好警察的那一腔热血,但风见裕也却害怕起来:那一腔热血……有一天,会不会也凉了。 年轻的公安有些惶恐又有些唾弃着自己,把头也低了下去,又不再说话了。 千岛鹤垂眸,她早已猜到了这样的局面,却还是不死心地想再问一句:“那黑田叔叔——” 说到底这种事情的发生其实并非全无预兆,可是以往也都有黑田兵卫给他们提供支持。 她看向风见裕也,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更加不详的预感。 风见裕也却避开了她的视线,依旧沉默着。 ……又或者,他其实是想说话的,但终于是说不出来。 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嘴巴微微张合,声音却仿佛突然被堵在了他的喉咙当中,再怎样也出不来了。他神情有些复杂地看向千岛鹤,眼中也显出几分无措的意味来。 “黑田长官,入狱了。” 过了良久,风见裕也才终于闭上了眼睛,他的嘴唇绷成紧紧的一条直线,然后又松开。 他连声音都有些颤抖:“黑田长官被迫接受了来自上层的审查,而最后的结果是……贪污、泄露绝密情报,上面调查后,还说他是好几起曾经的杀人悬案的真凶。” 可是这怎么可能?黑田兵卫与那些受害人素不相识,也根本没有半点动机,在那些案子发生的时候,他还在追踪着朗姆—— 但偏偏、偏偏有关黑田兵卫追查朗姆的那些情报大多都跟星守旭相关……根本就不可能公布。 千岛鹤呼吸一滞,身形突然晃了一下。 “这不可能

……”她喃喃道。 “但这就是今天早上已经宣布了的判决。”风见裕也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已经周旋过了,妃律师也介入了,最后……判了三十年。” “……” 妃英理……那名号称为“律政界不败女王”的金牌律师。如果是她的话……如果连她也做不到的话,可想而知,他们要面对的究竟是些什么。 因为妃英理只能够做辩护,而法官的权利永远不会握在他们的手上。 又是一阵沉默。 千岛鹤垂眸,深吸一口气:“所以事已至此,黑田叔叔让你过来做什么?” 如果情况真的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那么黑田兵卫此刻应该还在对那些权力操作应接不暇,再找她过来就绝不可能是单纯的叙旧。 毕竟往日里,黑田兵卫和千岛鹤就算是情报交流也大多是通过绝密邮箱进行的,如今他却发出要紧急见面请求,这绝不可能只是过来通知她“入狱”这一件事。 所以…… 千岛鹤的目光最终落到了那个始终被风见裕也死死抓着的黑色公包上。 他究竟想让她来干什么。 观察到上司目光的转移,长叹一口气,风见裕也对自己上司恢复冷静的速度都不知是该报以何种想法了。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把那个黑色公包里的一个鼓囊囊的档案袋拿了出来,递给千岛鹤。 “黑田长官在今天就会被扭送到监狱了。”他看向自己上司和几年前相比截然不同的白发灰眼的外貌,心中突然有些苦涩。 到底物是人非。 “而我是受他所托……来让你做一个决定。” 狭小的拐角,监控并没有覆盖到这里,此处也算是黑田兵卫受审查时为数不多的、在他人视野以外的“保护区”了。 灯光并不太暗,但也没明亮到让人感觉温暖的地步。黑田兵卫站在墙边,脊背却挺得很直,身体没有半点倚靠在墙上。 他的面容有些沧桑——凌乱的灰白短发、多日不经打理的胡茬,以及早已布满血丝的眼睛。就连他身上的正装也有些皱巴巴的,却并不显得他颓然,相反,在这并不规整的正装的烘托下,他的眼睛如同鹰一般锐利,此时更是不加以任何掩饰的锋芒。 欲加之罪,本就何患无辞。就算没有证据,身为公安的黑田兵卫也比谁都更清楚“制造证据”的办法。这一场牢狱之灾,他大抵是怎样也躲不过了。 这其实并没有什么。黑田兵卫本来还以为会有谁针对他组织一场暗杀,如今竟然只有三十年,这反倒令他有些感慨。说到底,还是他手上掌握的证据不够多,那些人并没有急到想灭他口的地步,而只是试图中断他的调查。 他很快就会彻底离职,也许会去哪里的一所监狱开启新生活。实话说,他对这个倒不太担心,毕竟从当初他和星守旭决定要自己另辟蹊径掀翻酒厂的那一刻开始,黑田兵卫就已经对这种结局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但处在风暴中心的,归根到底并不是他。 一旦黑田兵卫离职,他手下的许多情报资料就会被挪送到旁人的手中。降谷零的其实倒还好,他本就是由公安高层派出的卧底,警察厅需要这样一名地位颇高的卧底来与组织势力维持平衡。 但千岛鹤却不是这样。 她的位置太过尴尬,也太过关键—— 最重要的是,她能够打破平衡。 一旦上面那些人中的谁与组织有关系、并且发现了这一点,等待千岛鹤的,便绝对是万劫不复。 而星守旭、以及那些曾经为了这个计划而牺牲的所有公安同事们……一切的努力都会化为乌有。 眼神突然变得锋利了起来,流露出了几分坚定的光芒,黑田兵卫看向那正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下属—— “风见。”他的声音依旧充满威严,“请尽快去删除公安系统里所有有关千岛鹤的电子档案。” 相比于正在接受审查——又或者是审查结果早已注定的他来说,风见裕也拥有着更多的自由、更加不会惹人怀疑,无疑是更合适的人选。 而他会暗地里运用自己的权限,让风见裕也有能力去删除那些档案。 风见裕也却好像被他的这番话给惊到了,他睁大了眼睛,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如果任由那些资料留存在里面的话,千岛鹤的身份无疑会成为下一个被泄露的绝密情报。 “可是——”风见裕也脱口而出,他突然为千岛鹤感到几分不甘。 这是不公平的。风见裕也的心里这样想道。 如果销毁了档案,如果彻底删除了那些

资料……那么千岛鹤就失去了证明自己是一名公安的最有力的证据,她曾经所立的功也更全都无从谈起。 若真是如此,当千岛鹤卧底结束再回归公安的时候,她又该如何自处? 不,或许他应该说的是,这样做以后,她真的……还有回来的可能吗? 面对下属稍显质疑的目光,黑田兵卫却始终语气平淡:“你知道,如果你现在不那么做,她的资料用不了半天就会躺在组织高层的桌面上,她明天就能死去。” 一旦没有了黑田兵卫职务之便的庇护,千岛鹤的资料绝对会以最快的速度被那些追求“平衡”的人拿去组织变现。 “明天就能死去”——这并不是一个夸张的说法;甚至她在死前都会经历些什么,这全都令人不敢深思。 风见裕也沉默了。他当然知道黑田兵卫所说的都是真的,但对于一名深入敌窝的卧底而言,身份被彻底销毁所带来的究竟是怎样一个结局……? 总归是,不会有多好的吧。 在黑田兵卫的操控下,千岛鹤的档案其实真的很好删除,毕竟她在黑田兵卫当初的安排中也只是象征性地录入了一下公安系统,出于各方面的保密考虑,大部分公安高层对此知之甚少,为数不多知道事情全貌的人,基本上就只有黑田兵卫那几位。 一旦身份被销毁,她在所有人的眼里都将变成真真切切的组织高层成员、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变成本就罪大恶极的罪人。 但偏偏如果不销毁,千岛鹤很快就会死。 ——让她活下去,这该是个多大的诱惑。 见下属依旧在沉默,黑田兵卫却不打算再继续等下去了。他从外套内侧拿出了一个档案袋,递给风见裕也。 “这是我拿出来的纸质档案,在你删去那些电子档案以后,这便是唯一能够证明她身份的件了。”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如果她真的想要回来的话,就拿着这份资料回来吧。在时限以内,这份档案都是有效的,在公安的眼里,这也只会是我恶意偷出的资料。” 声音逐渐低沉下去,黑田兵卫的话语当中却依旧没有显出半分动摇:“而如果最后做好了决定,选择不回来——就尽快将这份件销毁。” “总之,要快。” 这份件就是危险的源头,在如今这种形势下,黑田兵卫彻底孤立无援,在整个公安系统内,他已经不敢说有谁是可以真正信任的了——何况他自己也无法保证这些档案会辗转到谁的手上。 如今只要件存在一天,千岛鹤的危险就仍未消解一天。再者说,这种档案被取出后的效用本也是有时限的,做决定一旦晚了,谁都无力回天。 “可是如果千岛小姐选择了回来,那我们曾经的所有牺牲不都化为乌有了么……”风见裕也有些喃喃道。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如果他是那名卧底,而他卧底下去的代价就是销毁一切可能证明自己为卧底的证据,他真的还会坚持走到底吗…… 这个选择未免太残酷。 可是如果千岛鹤真的选择回来了呢?明眼人都知道这个选项的诱惑对于一名公安卧底来说有多大。偏偏如果她回来了,那么多年的那么多人的牺牲,会不会就这样化为乌有了呢。 风见裕也突然想起自己在工作时曾经见到的那些档案。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后面盖着鲜红的印章—— 已殉职。 “所以她不可能选择回来。”黑田兵卫反倒笑了,那笑容中有几分悲凉,也有几分自嘲,“她已经在那个地方失去了太多。那里对她来说,是开端,也将是结局。她不可能选择回来,因为如果选择了回来,这一切对她而言就都变成了不可挽回;因为一旦选择了回来,这一切对她来说就成为了背叛。” “她一定会往前走,无论生死,不顾后路。” 黑田兵卫有些僵硬地扯出了一个笑,但多日以来的疲惫却并没有让这个笑容看起来有多么轻松。他看向风见裕也,一直以来坚毅的目光终于有了几分松动。 “风见,应该很快,我就不会是你的上司了……我只能拜托你,成为她最后的联络人。” 看着那正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公安,黑田兵卫苦笑了一声。 “以一名长辈的身份,我只想恳求你,就算永远无法为她证明清白、证明身份,也永远、永远、永远——不要忘记她真正的名字。” 她真正的名字,千岛鹤。 千岛鹤接过那个档案袋,注视着那正站在自己面前的下属。她本以为这对自己来说会是个艰难的抉择,但到头来却其实并没有在她的内心当中掀出多少波澜。

她颠了一下档案袋的重量,这其实也不算很重,但对于纸制品而言,里面也算是有挺厚一叠了。 “果然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对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有着更加清晰的认知啊。”千岛鹤突然弯起眼睛开了个玩笑,抛给自己的下属一个问题,“风见,你看过我的档案吗?” “看、看过……”带着严肃镜框的眼镜的年轻公安突然结巴了起来,回想起当初黑田长官向他所展示出来的件内容。他甚至还能清晰地回想起自己在看到那份档案时,震惊与敬佩的心情。 进入组织卧底几年以来,她提供了林林总总的情报近千条,公安借此得以摧毁了十几处大型毒品的生产窝点、打击了几十条军火走私路线、抓住了人口黑市的尾巴、阻止了数十起违规的人体实验…… 功勋累累。 可惜那些功勋,在一切结束以前,注定将被封存在绝密档案当中;而如今……也许也将被彻底消灭掉一切的痕迹。 “啊,那么你吸烟吗,风见?”千岛鹤又笑了,没头没尾地突然来了这样一句。 面对上司极其突然的问话,风见裕也更加结巴了,并未设防地将自己的真实情况托盘而出:“其、其实有时候会,但并不、呃,并不经常并且——” 千岛鹤却已经听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她有些轻松地勾起唇角,一边手摊开放在了风见裕也的面前:“所以你身上有打火机吧?给我。” “千、千岛小姐?” “我说了,把打火机给我。” 风见裕也就算脑袋转得再慢,此刻也明白千岛鹤究竟想要干些什么了。他的手有些颤抖地塞进自己的口袋当中,可连续掏了好几下都没能找到打火机的影子。 大概是有些着急,他的额角冒出了细密的冷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在那个范围并不大的口袋当中找到了打火机的影子,手掌颤抖着,缓慢地掏了出来。 “千岛小姐——” 千岛鹤却只是笑着,非常轻松且利落地接过了那个打火机,对准档案袋的一角,轻轻一按—— 火苗瞬间冒出,温情地舔砥着档案袋及其中件的边角。 然后又一点点往中间进攻而去,直到整袋件全都化为灰烬。 灰黑色的余烬先是落了些到千岛鹤的掌心当中,略有些烫,但随后又被微凉的晚风吹走,散到了他们目光所不能及之处。 手心中又重新恢复回了原本的冰冰凉凉。 ……这没什么不好的,不是么。 “所以你来找我,是只有这一件事吗?”她力道很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拂去上面基本早已不见踪影的飞灰。 “确实没有别的、但是——” 千岛鹤又笑了一下,但那笑意却终究没有深入眼底。她看了风见裕也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准备离去。 这几年的卧底工作让她很少能够拥有真正的安全感,在某个地方停留过久,总是让她没来由地觉得恐惧。 然后她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风见裕也的声音。 “千岛小姐,您为什么——” 风见裕也问到这里,话音却突然卡壳了。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在“为什么”后加上怎样的字句。 “……为什么?”千岛鹤依旧没有回头,她又只是伸出一边手摆了摆,然后轻声笑道,“不知道,无所谓,我不在乎。” 这没什么不好的,不是么。 毕竟在见到那个光明大结局之前,她绝不可能离去。没有谁能够阻挡她的脚步,沽名钓誉的政客也好,冷漠无情的高官也好…… 世界再浑浊又如何,她势必要为此拨乱反正。 就算把自己当做筹码也好,就算彻底走入万劫不复也好,她也要承载着那些生者与亡灵的信仰,以命相搏。 因为总有一些东西,不可忘却; 因为总有一些东西,不能放弃; 因为总有一些东西,必须坚持; 因为总有一些东西,无法磨灭。 这没什么不好的,她将彻底隐入黑暗当中,她将比任何公安系统中的一名卧底都更加安全。 她不是“公安”了。 也没什么能证明她是“公安”了。 但她要打破长夜。 千岛鹤又走到了她的夜路上。她没仔细看过今天究竟是不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也许是个节日,也许又是哪名不知名的警校新生的生日,也许什么也不是。 随着几声连续的爆破声,几束

烟花突然飞上夜空,又从天空上倾泻而下,像是明亮的流星雨,缓缓飞散开来——光芒万丈,似乎要把整片夜空都照亮。它太璀璨,简直令人移不开眼。 终于,天空终于还是放出了绚丽的烟花。 烟花展开了全貌—— 那是六朵正绽放着的樱花。 永不凋零的樱花。 这没什么不好的,千岛鹤再一次对自己说。她淡淡地笑着,灵魂深处却突然传来了不间断的疲惫感。朦胧间,她似乎隔着远处那片烟花的喧嚣和光华,又看见了一双温柔的湛蓝色眼睛。 她突然回忆起自己在那年生日时许过的愿望—— 希望,我们六个人都能成为自己理想中正义和为光明而战的警察; 希望,我们六个人都能不负初心,一直像今天这样大家都好好的地呆在一起,前途光明,未来远大; 希望,这个世界总是一个清白之世,未来都是一片朗朗乾坤,大家都能走在阳光下,拥有一个……光明未来啊。 眼眶有些酸涩,千岛鹤只能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所以你看,命运从来没有怜悯过任何人。 所以,她现在这样……真的也没什么不好的。 时间再次匆匆而过,转眼又是两年后。 太阳高悬天空,马路上的车流和行人总不停息。千岛鹤行走在其中,这是少有的没有任务的日子,而当她置身于行人当中以后,也突然觉得偶尔像是这样平静的生活……真的没什么不好。 在这两年当中,组织里的任务依旧一件接着一件,但真要说起来,其实又并没有发生多少事情。正如以慕兰谭的身份在组织当中的活动和以帕图斯的身份在组织当中的活动其实并无多大差别一样,销毁那样一份件总是令千岛鹤没有多少实感,对她的生活似乎也没有什么干扰。 一切都照常进行。 两年当中最大的变故,就是赤井秀一的暴露。千岛鹤不知道组织在f当中究竟是否掩埋有卧底,但组织在北美地区总归也是有诸多眼线的。 赤井秀一大概也是在哪一次任务当中察觉到了这样一件事。一向更加偏向于掌控主导权的他最终决定先发制人,制定计划捕捉琴酒。他当时还给千岛鹤发了一条讯息,让她当心组织里的风向。 ——但他逮捕琴酒的计划最终还是夭折了。起因似乎与朗姆有关,对于细节千岛鹤并不清楚,只知道朗姆识破了赤井秀一的计划,这也宣告了赤井秀一卧底身份的终结,开启了赤井秀一面对组织追杀的躲藏与逃亡。 他很幸运,至少f没有放弃他,并且组织当中也一直没有传来他的死讯。 风吹过道路两侧的树木,发出细碎的响声。千岛鹤本在漫无目的的放空着自己的思绪,目光却突然捕捉到了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影。 那是两个穿着上班正装的男人。两个人似乎都连续熬了很多天的夜,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其中高大的那个人却始终面带喜色。 “啊,我确实打算过一阵子就去见见娜塔莉的父母呢……” 那人说着,从口袋当中拿出了一个小本子,似乎是想给身旁的那个人看一些什么。 千岛鹤一愣,仿佛突然触电了一般,立马把脚步收了回来。 ——伊达班长?! 他怎么会在这里?那个走在他身旁的是他的后辈吗?……警视厅的刑警? 也许是因为进入组织后越发的谨慎,又也许是那些接连的变故带来了太多的苦痛,千岛鹤有时候也会条件反射般地有些杯弓蛇影。而当她反应过来,又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真是……惊弓之鸟啊。 这里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连警视厅都不太远,身为刑警的他们下班回家——又或者是为了逮捕哪个犯人过来出外勤——从而经过此地,这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是就在下一秒,她便无比感谢起了自己无论何时也不愿放下的警惕心。 不知是因为过度疲劳还是别的什么,伊达航的手突然松了一下,而偏偏就在那一刻,风把他手里原本拿着的小册子吹了起来,飞到了道路边上。 那个小册子对于伊达航来说应该非常重要,他赶忙弯腰去捡,然而,就在那一刻—— 一辆汽车突然失控一般地横冲直撞了过来,而它接下来冲过来的位置,又刚好是伊达航所处在的视觉死角。 在这个时候千岛鹤根本顾不及太多。她离他们的距离本就比较近,此时她更是直接一步冲上前去,抓起伊达航外套一边的下摆,便带着他借力一起往外甩! “刷——”

千岛鹤和伊达航一同被甩飞到了旁边的人行道上,紧接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那辆失控的汽车竟直接从伊达航原本所处在的位置那边碾了过去! 人群当中传来几声惊呼声,又往前冲了几十米的汽车终于堪堪停下,马路上都因紧急刹车,多出来一条触目惊心的刹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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