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建国一下子就笑了。 把贴在他腿上的小萝卜抱了起来。 “谁也不如我们程程贴心。” 说完就用胡子蹭了蹭蒋程程的脸。 蒋程程最怕被他的胡子扎，一下子就跳下来了，“啊！坏爸爸！” 一口气跑回屋去了。 蒋建国笑得更大声了，被曹勤拍了一下，“小点声，一会把老大老二都吵醒了。” 被蒋程程打了岔，夫妻俩间的气氛总算缓和了。 “先别提前担心了，明显跟苏船长沟通了之后再说，没准人家只选其中的几样东西呢。” 蒋建国松开了眉眼间的褶皱，“也是。” 他顺手从边上的暖壶里倒了杯水，递给曹勤。 “天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辛苦了小勤。” “知道我辛苦就好”，曹勤嘴上道辛苦，嘴角却始终上扬。 喝完了被子里的温水，夫妻俩也准备休息了。 再进屋的时候，蒋程程已经趴着睡着了。 电视上还放着她最近的最爱看的葫芦娃，正在喊：“妖精，快放了我爷爷！” “小娃睡的倒是快”，蒋建国笑了一声，也脱了袜子钻进被子里。 曹勤小声骂了他一句。 “洗了脚再进被子，你个邋遢人！” 农村人大多不讲究，蒋建国也是结婚了之后才被曹勤看着变成了一个‘干净’男人。 他嘴上嘟囔，“这怎么叫邋遢，人家都说了，这是男人味。” 行动上却乖乖洗了脚。 曹勤只管他做了什么，抱怨是分毫不听。 就当是耳旁风，吹过就散。 第二天一早，刚过了五点，她就起了床。 顺手帮程程盖住了踢掉的被子，洗漱完就熬了一大锅黏糊糊的小米粥。 等粥差不多熬好了，才把两个儿子叫起来，“大壮大厉，快起来了！” 蒋建国早就出门去批发市场进摊子的货了。 曹勤给他留了一海碗粥，温在铁锅里。 九点左右他回来，就能吃饱了饭再去摊子上。 喝完早饭，曹勤把小女儿叫了起来。 “程程，娘把粥放在炕柜上，你把粥喝了，在家看会电视，娘一会就回来。” 蒋程程揉了揉眼睛，立刻坐起来。 “我陪娘一起去！” 她还记得昨晚说要帮爹娘搬货的事呢。 曹勤把她抱起来哄了哄，其实也不大放心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 程程不过刚刚五岁，家里又没买座机。 现在又是白天，不像是晚上，会播动画片，程程能专心看电视，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她也不会怕。 大早上的，让一个小孩守着这么大的屋子，在小孩眼里，也是件恐怖的事情。 思索再三，曹勤还是给女儿擦了把脸，决定把她带出门。 “行，那程程跟着娘去，一定要乖，知道吗？” 蒋程程一下子高兴了，保证道：“娘，我一定乖！” 等一家人上船，苏朋看到蒋程程，快步走了过来。 “呦，小丫头，你今天是陪你哥哥上班来了？” 蒋程程对着他伸出小手指头。 “程程是来找船长兑现这个的！” 小朋友经常忘记约定誓言这种形容词，却始终牢记他们拉了勾。 苏朋蹲下身来，握住她伸出来的小手。 “叔叔可没违约，不信你问你妈妈。” 蒋程程冲他甜甜一笑，转身就抱住了娘的大腿。 曹勤还是第一次见船长，紧张的掏出单子，“苏船长，报价单我写完了。” 单子上的价格最开始都是用铅笔写的。 铅笔字代表着进价，曹勤回家后抄写了一份，在进价的基础上加了一些，擦干净报价单后，叫蒋历用钢笔重填了一遍。 她把折起来的单子整理好，递给苏朋。 “您看看，要是有看不清的数字，随时问我。” 苏朋接过来，有些意外。 单子折了几遍，如今展开来，竟然还称得上整洁干净，上面的数字也写的漂亮，看的时候是特意练过的。 “上面的字是你写的？” 他随口问了一句。 <
> 曹勤连忙摆手，“不是我，是我二儿子。” 苏朋回忆了一下，问道：“长得白些瘦些的那个？” 在这年头的人眼里，男人瘦可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情，多半跟猴或者虚弱挂钩。 “就是那个”，曹勤补了半句，“那孩子能吃又不长肉，平时淘着呢，上树掏鸟蛋，下河捉鱼，什么都干。” 这话明着是贬低，说蒋历淘气。 可暗中表达了一个意思，蒋历是有膀子力气的，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 苏朋笑道：“没看出来，他这样跳脱的人，能写出这么漂亮的字。” “他爷爷小时候看孩子，最重视的就是写字，说把字写好了，以后才能有出息，蒋历小时候更淘气，挨的打多了，这字也就练出来了。” 苏朋笑哈哈的回了她一句，“老爷子说的对，写一手好字，去哪里工作都吃香。” 曹勤跟在他身后，拉着女儿一起往船舱里走，附和道：“我们也是这么想，再不济也能去写个春联呢。” 这话让苏朋笑的更大声了，连道：“不至于，你家二儿子还上学呢吧？” “在上，明年就要考大学了。” “挺好，好好学习，上了大学以后就真有出息了。” 苏朋把母女俩带到他的办公室，拿了只蓝色油笔，在纸上勾写。 他看表看的很快。 停在别的港口的时候，也是要买菜的，每次的负责人都是苏朋，他对价格也有所了解。 一眼就能看出来，曹勤这桩生意的诚心。 赶上给一艘船送货的买卖，哪个卖菜的商贩都愿意做。 归根结底，大家都是想多赚点钱。 苏朋理解。 但这多赚点，要是变成坑害人的狮子大开口，他就无法接受了。 苏朋在上一个码头的时候，就遇到了这样一位商贩。 报价单拿上来，苏朋简略一算，大概有两万块的利润。 就算这样，那人还敢大言不惭的说。 “船长，做生意辛苦，跑船也辛苦，咱们都互相照顾，我都没赚你多少钱嘞。” 这句话把苏朋气的够呛，当即就换了个人。 所以才看到曹勤这份报价单的时候，苏朋才会这么高兴，乃至有些感动。 这价格已经接近于他接过的报价单中最低的了，说明曹勤确实没赚多少钱。 对于这样的商贩，苏朋自然笑脸相迎。 “勾掉的这几样是不要的，剩下的全要，我会另准备一张单子，是我跟副船长的一点个人物品，也请你一起帮我们买了吧。” 曹勤接过单子一看。 “您这也只勾掉了几种海鲜，剩下的确认都要吗？” “都要”，苏朋抬起头来，注意到曹勤的表情，“怎么了？有什么困难吗？” “这货有点儿多，我们家就我跟我丈夫两个人来搬货，船长，这货咱不要求一天送完吧？” 苏朋宽慰她，“你在一周内送全就好，我们还要在这儿停九天，来得及。” 他一边说，一边抽了张新的纸，顺手写了点儿什么。 “遇到困难了就找我来沟通，有些东西没有了也及时说，可以变通。” 曹勤放心了些，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好，那太谢谢您了，苏船长。” “谢我做什么？我还要谢谢你呢。” 苏朋把写好的单子递给她，“个人物品目前就这几样，你明天早上再来一趟，要是有要加的，我随时跟你讲。” “好，您费心了。” 曹勤也没跟什么官员领导打过交道，只能满嘴客气话。 苏朋看出她不自在，也不多留人。 又说了两句交代的话，就把母女俩送了出去。 下船的时间比曹勤想的要早很多。 她带着程程回到家也才八点，蒋建国还在外面摆摊。 “程程，走，娘带你去找爹玩。” 曹勤找了个铁饭盒儿，把锅里还温乎的粥倒了进去，又挖了一勺咸菜放在最上面。 家里的其他的人都有事要忙。 这两天，送菜和摆摊的活都压在了蒋建国一个人身上。 他是个肯干的男人，不到受不了的时候不叫苦，吆喝卖菜的事情，也做的熟练。 曹勤看到他的时候，摊子上的菜都卖了一半了。 <
> “今天的生意这么好！” 她把饭盒塞给蒋建国，又让程程在摊子后的小凳子上坐好，接手了吆喝卖菜的任务。 夫妻俩配合的默契。 蒋建国打开饭盒，迅速喝了两口，“早上的时候卖的快，大清早凉快，人比以前多。” 8点多正是人多的时候。 等9点以后，下夜班的人都回家了，菜摊也就没什么生意了。 船上要的货定下来了，自然要先忙这边的事。 蒋建国就先收了摊子，跟曹勤回家商量。 曹勤面上不显，把单子在他面前摊开，才有几分忧色，“苏船长人挺和善，说有些蔬菜买不到，可以找他及时沟通。” “这不是挺好的”，蒋建国拍了拍她的手，一时没想到她为什么忧虑。 曹勤看了他一眼，提前给屋里的女儿开了电视，“程程，你看会儿家，娘跟爹去地里摘点儿生菜去。” 蒋程程不疑有他，“娘，我要看少儿频道。” 等把女儿哄好，曹勤拉着蒋建国从后门出来，才问他关键问题。 “这么多货，结账之前，买货钱从哪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