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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翅鸟

吐火鸟飞往南海途中,一日在海边的一棵椰枣树上休憩,啜饮枝叶丛中的雨水,啄食甜蜜的果肉。她双翅一展,已有6尺来宽,翅端的金红羽翼在烈日下发出五彩流光,她晃动尾羽如同摇晃一束红色焰火,吐火鸟心情愉悦引吭高歌。 一曲还未结束,一片金光耀如她的眼中,一声悲啼山呼海啸而来,吐火鸟愉悦的心境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愁苦伤感淹没。 一望无际的碧蓝海面,一只数倍于吐火鸟的金色大鸟正如一道闪电射入海中,很快从相隔甚远处飞出,金色巨爪抓着一条黑龙,那黑龙并不比金色大鸟小多少,他挥动利爪扭动身躯很快从鸟抓中挣脱出来。 金翅鸟频频近攻,巨喙一次次啄向龙头,巨爪一次次划破龙身。黑龙口吐闪电,挥爪抗击,晴空变得暗沉,无数乌云聚拢在海面,雷电在乌云中闪烁,狂风暴雨随着滔天巨浪倾盆而下。 天昏地暗的漫长搏斗,黑龙渐渐不支,直直向海面坠去,金色大鸟再次抓住黑龙,从吐火鸟的上空飞过。吐火鸟看到遍体鳞伤的黑龙,仿佛看到敖醴,一股不可遏制的冲动让她不顾一切疯狂撞向金色大鸟。 金色大鸟吃一惊吓,双爪一松,黑龙落入海边密林,吐火鸟也撞得晕头撞向。金色大鸟转而攻击吐火鸟,吐火鸟毫无还手之力,红色的鸟毛随风散落,露出一块块撕裂的皮肤和血淋淋的伤口,逃无可逃,只能慌不择路一头载进海中,往海水最深处坠下去。 深渊般的漆黑海底,远远近近闪着几点冷光,不要死在这种荒寂的地方,找到敖醴,死在他的身边是吐火鸟最后的一丝念想。身上的血已经快流光了,吐火鸟只能随着海底的神秘洋流缓缓移动,这股温暖的洋流流向的正是敖醴的方向。 敖醴抱着遍体鳞伤,没剩几根毛的吐火鸟安慰道,“你真是长大了好些,要是翎羽齐全的话,我都要抱不住你了。”敖醴的抚摸让吐火鸟非常安心,觉得自己可以瞑目了,她从喉中吐出一块玉简。 敖醴将玉简中的内容映入识海,有近百卷册,大多以前见过,多多少少有些印象,也有第一次见到的。以前灵根妖丹皆被束缚遮蔽,身体比凡人还不如,什么功法都不能修习,现在内可练修士道法外可练妖兽锻体之术,身处荒渊牢狱,正好摒除杂念日夜修行。 吐火鸟伤势沉重,敖醴每日给她输些灵力,助她打通经脉重生血肉。不过半月光景,吐火鸟身上的伤口已全部愈合,重新生出来的毛羽,比以往更华美耀目。吐火鸟每日飞出荒渊牢狱饱食鱼虾,再回到狱中陪伴敖醴修行参悟,颇有进益,渐能口吐人言,便把所闻所见细细说与敖醴,尤其那日海上与龙相搏的金色大鸟。 敖醴根据吐火鸟的描述比照《妙法莲华经》的说法,猜测那日的金色大鸟恐怕是龙族死敌金翅鸟迦楼罗。 迦楼罗与龙族一样是护持佛的天龙八部之一,金身,头生如意珠,鸣声悲苦,喜食娜迦和龙,也因之体内毒性聚集,导致最终无法进食,上下翻飞七次后,飞往金刚轮山,毒发自焚,只剩一颗纯青琉璃心。 “我想要这颗琉璃心。”鸟的逻辑永远与人不同,“装饰我的窝。”她最近准备在礁石丛中寻一个洞窟,长住下来。敖醴有记忆起吐火鸟就一直跟在身边,她要随他在海里安家是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看中了一个礁石洞窟,又宽又深,能住一百个我,有条暖流从洞前流过,洞外海草长得比别处都好,螃蟹贝壳到处爬,密密麻麻的鱼群在周围游过来游过去。洞里安一颗避水珠,颗夜明珠,洞外养一群会发光的灯笼鱼,此处要不是乌漆嘛黑,比浅海水府也差不离儿。” 狱卒说,这荒漠一般的海底深渊,不知何时,生出几条暖流,海底热泉也活跃起来,如今海草蔓生,鱼虾成群,俨然成了一块海底绿洲。 敖醴知道除了暖流,此处还有一条灵脉也在滋长壮大,他每日就在这条灵脉上打坐修炼,飞速进阶,三个月已经达筑基巅峰,锻体中期。 一日,两名虾人狱卒青里红和红里青,青里红托着一颗避水珠,红里青托着一颗夜明珠,后面跟着这所荒渊深狱的鲛人狱吏灵恝jiá,来到关押敖醴的牢门前。 稀里哗啦的一阵锁响,三人行到牢房中,以往大家各自相安,虾卒只在牢房外看守,鲛吏更是不见踪影,此刻鲛吏面色凝重,清了清嗓子对敖醴说道: “我不想为难你,但这件事情生死攸关。最近金翅鸟妖闹得四海不宁,每日都有龙族鲛人丧命,你偏安在此反倒因祸得福。我儿被征入伍,作为南海抗妖战队的伍长,不日就要出发去剿灭鸟妖。其实大家心知肚明,龙族或者与鸟妖还有一搏之力,鲛人前去就是送死。但是龙王的命令不能违抗,我……”灵恝望着敖醴一字一顿地说,“请求您,不计前嫌,送一块龙鳞给我儿子做护心甲。”说完深深作了一揖。 这是一位曾经用烙铁烫自己的鲛人

,也是一位可能失去孩子的父亲。 “你明天再来吧。”敖醴说完,闭目打坐。 “只要此次您能帮我,日后我必当报答于您。”灵恝许下诺言,敖醴并不再理他。 灵恝徘徊不去,见敖醴如木雕石刻,恳求转为怨憎,临走前恶狠狠地放话,“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会拿到一块龙鳞。”龙族是海中王族,伤害龙族是重罪,若不是在这深海狱中,小小鲛人哪敢这样对龙族说话。 灵恝离开之后,敖醴从前胸拔出最坚固柔韧的一块龙鳞,一条红色伤口赫然横贯在裸露的肌肤之上,敖醴忍痛给龙鳞加持了一道金刚不破咒。 二日一早青里红和红里青隔着牢门看到龙鳞,慌急慌忙把灵恝叫来,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就拿到龙鳞,灵恝自然是千恩万谢,敖醴打趣说道,“若龙鳞当真能起到作用,恐怕我这条小命都难保了。”灵恝无话可回,连他这个小小鲛人狱吏都能要到龙鳞,上级官吏、龙宫贵族若想要,这条荒渊罪龙能有什么抵抗之力呢。 灵恝告辞离开,敖醴冲着他的后背说,“本人略通医术,但凡还有一口气,可以过来让我瞧瞧。”这话是真话,他跟着悬霖子十年,无论人族兽族,除了要使用灵力的医术,其他恐怕早已青出于蓝了。灵恝转身对着敖醴深深作了一揖。 一日醒来,吐火鸟发现自己已显出了人身,只余四爪和鸟喙坚硬弯曲,保留着鸟儿时的样貌,头顶的毛发皆是火红色,身上的寒毛亦是红色,两只眼珠绿油油地发光。吐火鸟欢天喜地地跑去敖醴跟前显摆。 敖醴看了叹了口气说,你还是变回去吧,等以后我给你炼几颗化形丹,完完整整将你化形成个姑娘,你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成。吐火鸟却觉得自己已经很美了,偏偏喜爱变成人形张罗着各色衣服首饰,又央着敖醴给自己取名字,说好歹已有人形总归得有个人名。 敖醴说你全身红色,还会吐火,要不就叫火焰儿吧,吐火鸟觉得火焰很好看,火焰儿很好听,十分欢喜这个名字。 敖醴劝火焰儿去然之处看看,再给自己寻些籍、药材、炉鼎之类,用收纳袋装过来,只千万不要透露自己入狱的事情,就说在母亲处一切安好。吐火鸟却一味拖延,不愿跑来跑去。一则来时受了惊吓,不想再遇到意外,二来新洞府颇为舒适,每日鱼虾不断,巴士安逸,三来想赖在敖醴身边,多蹭些修为灵力,早日变成个漂亮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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