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所有入阵者一样,江寒一行人从守塔人手中领了保命珠。万一实在不敌,就捏破保命珠离塔,至少保住一条性命。 食古塔一十三层,一至三层是公用图馆,四层是仓,五层及以上才是关押着各路妖魔鬼怪的化妖塔。 “师父设下的燕回阵从第十层开始,十层之前都只是食古塔原有的食古阵。” 一行人拾级而上,钟造溪小朋友蹦蹦跳跳走在前面,边走边叽叽喳喳。 “燕回燕回,阵内依照燕子飞行队列,灵力不断流转。入阵者硬抗必死,只能顺势而为。” 侯大公子问,“那食古阵呢?” “仙法受限,灵力枯竭。” 难怪江寒进塔后,就感觉周身困顿,有些昏昏欲睡。塔内封闭,入阵者吐息之间再无天地灵气流入,只能使用自身的灵力,要不就是磕丹药。 侯方域下意识拍拍储物袋,袋子里各式各样的仙丹让他稍稍心安。 食古塔是为关押妖兽而建,设阵限制灵力也不奇怪。这一层禁制,想必对妖兽禁锢更甚。 “意思是十层以后,就是燕回阵加食古阵?”叠加双层deff。 钟造溪小声说,“能进十层,就已经很厉害了” 普通内门弟子,能走到第六层就已经是极限了,基本灵力枯竭,符纸法宝用尽,自己捏破保命珠出去了。 只有亲传弟子和实力极强的内门弟子,才能踏进第七层。 而八层往上,已是不可触及的深渊了。 他们一步步往食古塔深处走。 前三层的小怪虽然数量多,但是都很脆皮。基本上不需要江寒或帕罗出手,连舟和钟造溪就能解决。偶尔遇上个筑基妖兽,江寒两招打到残血,扔给两个小朋友练练手。 低级妖兽身上的妖丹都太次,她看都懒得看一眼。 她就在一旁看着两个小朋友在那里这一次归你,下一次归我地相互谦让。 两位小朋友开开心心跟在大佬身后练手捡妖丹,享受被大佬带飞的快乐。 相对应的,妖兽脆皮,被筛下去的人也就不多。走过三层,塔中修士仍有大半,其中不乏和江寒他们一样人的小队。被淘汰的多半是落单或者实力太差之人。 他们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走过了五六七层。 进入第八层,就开始有一些难度了。 单纯冲上来直接开打的妖兽渐渐变少,开了灵智的妖兽化作丰满美人,被连舟一剑捅个对穿。 “啧。”妖血溅到洁癖小男主身上,他立即嫌弃脸。 江寒挑眉。 食古塔镇压的大妖? 就这? 明显不够看哪! “它曾经也是金丹期大妖。”鲛人族的帕罗看着妖兽的断尾有感而发,“塔中无法修炼,食古阵又不断吞噬灵力,最终灵力枯竭,修为降阶了。” 连灵智都所剩无几了,只会不断重复那几句引诱的话。 难怪。 所以整个食古塔的妖兽是从上往下不断循环的。 新抓的的妖兽灵力充沛修为高,被扔在上层,被食古阵逐渐削弱之后,再层层往下。 妖兽们也会自相残杀,一旦打不过周围妖兽了,自然只能往更下一层,去到妖兽更弱的楼层,才能暂时保住一条性命。 能外出历练的弟子修为都是金丹以上,筑基弟子都有元婴师兄带队才能组队外出历练。年轻人爱面子,要是拿品级太低的妖兽回来换东西,必然会遭同门师兄弟耻笑。 江寒看着墙上深深嵌入的布阵石陷入沉思。即使塔中昏暗,仍然流光溢彩,灵力如璀璨星河一般,在期间流转。 一颗颗布阵石排列成对,或疏或密,灵力汇聚成河,向前延伸进远处的黑暗中。 自他们踏进食古塔,每一层,每一面墙上都有这样的布阵石散步其中。数不清的布阵石将灵力汇聚在一起,从涓涓细流汇聚成一条银河,照亮着脚下的青石板。 已千千万万年。 她不由得好奇,一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三大宗门之一的云华派灵脉彻底断绝? 又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阵修第一大派的云华派,选择以万人血阵如此阴毒的阵法来苟延残喘? 一千年来,云华派已经历过三代宗主,都是修为合体以上,甚至只差一步登天的大乘修士。而修炼者最重道心,最怕因果业障。选择如此阴损之法,他们就算不怕道心不稳而走火入魔,难道不怕业障太深,渡劫时被天雷劈得灰飞烟灭
? 常年闭关的现任云华派宗主越传俗,真的在雷荒山之巅闭关吗? 到了第九层,妖兽已不再像八层的那样,基本只会阿巴阿巴,已渐渐有了一些灵智,大部分已化了人形。 有耄耋老者,有呱呱婴孩,有险些受辱的娇软师妹,因惊吓过度,衣衫不整地往过路者身后躲,泪落连珠子;有哀呼求助的亲传师兄,因灵力枯竭,拿着天阶修复法宝向过路者求救,许诺只要救他一命,法宝身法统统倾囊相授。 “呸。” 帕罗一个一个打过去。 怎么说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金丹修士,若这点子小伎俩就中招,早就烟飞云散了。 钟造溪就不行了,只要对方穿着同宗同门的衣衫,他总忍不住天然地想要走过去。有好几次,若不是江寒的剑比他下意识的步伐快,小包子就要中招了。 看到妖兽在眼前显出原形,他才清醒过来,可下一次又忍不住迈出脚。 “看来你留月师兄将你保护得很好。”江寒意有所指。 “师兄们都对我很好,”刚刚又险些中招,小包子正低头懊悔不已,“我十岁入云华派,是剑霄峰年级最小的内门弟子,师兄们都很疼我。” 相处月余,江寒看出来了,钟造溪可谓是剑霄峰团宠。不论亲传弟子还是内门弟子,都事事对他网开一面,格外宽容,连带着他们在剑霄峰也享尽了优待。 不过能十岁成为内门弟子,若非大能之后,的确是天赋秉异,千万人中无一人了。师门偏宠并不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留月师兄就不让我进塔,明明又不是头一次”食古塔每年一开,他早就进来过了。 他挠挠头,小声嘀咕。“父亲不会又和他吵架了吧” “你父亲?” “嗯,我父亲与留月师兄是发小,都出自雷荒城中世家。我来云华派之前,也是在雷荒城长大。”难怪诸多内门弟子,花留月会对钟造溪格外照顾。 “十岁入派?你母亲竟然忍心?”不管怎么说,这个年纪就离家也太小了。 钟造溪低头,“我没有母亲” “我父亲一直云游在外,没有娶亲,我很少见到他。” “家中长辈也从不召见我,下人们都说我母亲是红尘女子,抱我来要一笔钱就离开了。” 黑漆漆的食古塔,背贴背行走的同伴,十二岁的钟造溪还不懂何为人心险恶,不懂设防。 他每天最头疼的,就是如何让吵架的留月师兄和父亲重归于好。虽然他的传音父亲从未回应过,留月师兄也对争吵原因闭口不言,待他一如既往地好。 但父亲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留月师兄是天底下待他最好的人,他不想他们有矛盾。 钟造溪最头疼的事,在连舟眼中,完全是无所事事的矫揉造作,幸福到令人厌恶。 他什么都没有。 只有师父。 而江寒有一种预感,人间险恶,眼前的小包子马上就要懂了。 越往上走,妖兽越来越棘手,已经不局限于做局下套,美色引诱了。他们开始不经意间走入幻境,幻境中万人拥护,香车美人,应有尽有,栩栩如生。 钟造溪躲在侯方域身后,在侯方域出手诛妖之后大声拍手叫好,惹得侯大公子龙心大悦,随手甩给他们几张符纸。 江寒问,【系统,塔内还剩多少修士?】 三花狗答道,【入塔时三百人,如今还剩七十。】 已经少去大半了。 【捏破保命珠者,都安全出塔了?】 【是的。】 目前看来,仍是一次普通的开塔历练,并未异常。 这样的开塔历练在云华派,不是头一次,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但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 渐渐的,他们走到了第九层的尽头。 江寒记得钟造溪说过,从第十层开始,便不止断绝灵力的食古阵,还有时时刻刻都在乾坤大挪移的燕回阵。 密密麻麻的布阵石在头顶闪烁,荧光点点。 “师父小心!”一支流剑从脸颊擦过,江寒回神,已有五根手指轻轻将她与锋利箭刃隔开,她甚至能感觉到脸颊传来的温热气息。 手指礼貌地维持一个刚刚好的距离,亲近又不失礼节。 手指微微颤动,如同手指主人的心,微微发颤。 江寒看着脸颊边的手指,苍白毫无血色,宛如汉白玉雕成。 <
> 这孩子有点血虚,可能是营养不良,江寒心想。 手势也不稳,还得练。 “师父,”连舟抑制住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跳,“师父可曾受伤?” 江寒没有回答。 她仰头看着小男主已经越过她的身高,有点抑郁。 这孩子吃什么长这么快? 催化剂吗? 美颜丹只能美颜,没办法拯救身高。 她看着体修的五短身材,陷入e。 她没有看到小男主充满爱意的眼神,专心致志地在为自己一米五几的身高e。 一米五几。 真的是累觉不爱。 只能等到元婴结成,实体化虚之后,才能随意调节身高。在此之前,她都得顶着一米五几的身高,满修仙大陆到处跑。 很好,疯狂作死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所以当她脚下一虚,伸手掐住小男主脖子,与男主一起双双跌入水中时,江寒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美色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