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二姐说得是真的吗?”
叶素闻不由对白知之刮目相看,不禁想到或许她的回来,可以让白家这种被外嫁女儿暗地操控的局面有所变化。
老太太在一日,白语盈便能在白家肆无忌惮一日。这近十年来,自己处处被她压制,有老太太在后面顶着,自己只得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她嘴唇微微颤动,流露出内心的激动,“你二姐说的对,不但不罚还要赏。”
说着让身后奴仆将月儿那丫头抬下去医治,又让雪姨娘带着白言初离开。
毕竟不过十岁的孩子,方才的惊悚还未缓过来,吓坏就不好了。虽说是庶子,但是白家也就两个子孙,况且雪姨娘这些年来也算老实。
白家总共不过四个孩子,一定要同仇敌慨,先将白语盈收拾了再说。
白语盈看着白知之,眸中戾气一闪,嗤笑:“真是一张能说会道的小嘴,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徐苏洛气不过嚷嚷:“娘,我去告诉外祖母,这件事情让外祖母做主。”
桂嬷嬷闻言眼皮直跳,这个表二姑娘总是语出月胁,远远不及表大姑娘来的聪慧,实在是难堪大任。
她刚要开口,井里传来小厮惊恐的声音:“太太,里——里面有具尸体。”
这一声打破了几人的唇枪舌剑,个个都神情紧张起来,有些胆小的丫鬟纷纷往后退去。
“先捞上来。”叶氏眸光骤然缩了一下,语气有些慌张。
尸体被捞上来时,还是有人在后面吓得尖叫一声,就连徐苏洛也被白语盈揽在怀中。
只见尸体已经高度腐烂,身上到处都是蠕虫爬动。身穿一身青翠色的普通旧衣衫,唯独脚上的大红绣花鞋崭新崭新的,让人看到生出丝丝恐意。
白知之观察这具尸体,大概死了有十天左右,在自己来之前死掉的。
这时,从后面传来一阵悲恸之声,一个嬷嬷连滚带爬来到尸体前面。
“朝儿,是朝儿,我的朝儿——天杀的哪个坏良心的将我家朝儿害了——”
“朝儿,好好的丫头怎就会招惹了坏良心的人——”
“——”
白语盈沉下脸,眼色冰冷:“好个刁奴在这里胡言乱语,你怎么就断定这丫头是被人害死的?小小年纪穿着大红鞋子,下作的小娼妇,得不到男人欢心就在白家寻死,白养了作贱人的小蹄子。”
那嬷嬷闻言噤若寒蝉,只敢小声抽噎,想去碰那尸体又不敢。
叶氏严肃询问:“这丫头在哪里当差?你又在哪里当差?这事关系到谋害二公子性命,一五一十讲来。”
那嬷嬷内心痛苦开始描述:“回太太话,奴婢是在茶水间烧热水的灶头婆子。朝儿名花朝,是奴婢的亲侄女。原本是跟着奴婢在茶水间打下手,两年前被安排到表少爷院中。本以为是件好事情,没想到如今却事与愿违得不偿失。奴婢后悔啊——后悔当初没有拦着她。”
“放肆。胡诌乱扯,竟敢扯到表少爷身上。”白语盈声音尖锐,怒斥一番,“表少爷已半月没有回来,胆敢再胡乱攀咬迁带表少爷,板子伺候。”
那嬷嬷抬头看了一眼白语盈,心下一沉,畏缩道:“太太,奴婢所言都是事情,并非虚言。奴婢并没有牵扯表少爷,奴婢侄女确实在表少爷住的满一方当差。”
叶氏推敲良久,又顾忌着老太太,看着白语盈缓缓道:“姑奶奶莫要着急。只是说这丫头在满一方当差,并没有说是英儿的问题。”
“哼,这作贱人的小娼妇偏偏要在白家寻死,还不赶快拉走掩埋。”白语盈看着一旁两个小厮怒叱。
那老嬷闻言哭泣不已,紧紧拦在那两个小厮面前:“朝儿死因还未查出,求求太太,求求姑奶奶查个清楚,还朝儿一个清白。她才十六啊。”
白语盈一个上前,猛踹在那嬷嬷腰间,看着后面几个老仆怒喝:“你们几个,将这胡言乱语的老奴拉出去。”
那几位老嬷战战兢兢磨蹭上前,抓着老嬷的胳膊就要将她拖走。
“住手。”叶氏语带严厉:“这是白家,我这个当家主母还未开口,你们倒是识人不清不知谁是真正的主子了。”
那几个嬷嬷本就不想如此行事,连忙松开手退到后面。
都是奴仆之身,纵是平日几个再暗暗竞短争长各不相让,如今在死人面前就是天大的事。她们的身家性命可是都捏在主人手中,一个不小心就会连累全家。
“大嫂这是什么意思?别忘了我可是姓白,白家上面还有我母亲呢。如今我连处理一个死了的奴才都要看大嫂脸色?”
“事情还未明了,他姑母这么着急将人带下去,居心何在?正如方才二姑娘所讲,这件事情关系到白家子嗣,关系到白家安宁。怎么能草草了事?这事情若是让老太太做主,你说母亲会向着谁?”
桂嬷嬷见她二人又针对上,一时有些头疼,两边都不好得罪。
看着淡然的白知之竟坐在井沿边满脸看好戏的模样,眸中厉色一闪而过
。这丫头三言两语就能将事情闹大,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也不知老太太接她回来到底是对是错。
正当她半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阴冷微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桂嬷嬷,花朝死的好冤。为我伸冤——为我伸冤——”
桂嬷嬷猛然一个激灵,感到一阵阵恐惧涌上心上。
她抬头看了看火辣的日头,又看了看已腐烂的尸体,目光移到那双红色绣花鞋上的时候,整个人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大气也不敢出。
“桂嬷嬷,为我伸冤——为我伸冤——”
桂嬷嬷瞥了眼尸体,快速往后退了几步,看着白知之道:“二——二姑娘可听到有人在讲话?”
白知之正坐在井沿上,手托着下巴看着吓破胆的桂嬷嬷,淡定从容:“有啊。”
“什——什么话?二姑娘也听见了?”
“你们不是一直在讲话吗?嬷嬷与我不是也在一直讲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