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或者说在场作为臣下的所有人,他们对楼令刚才说的那句话,简直是爱得要死。
毕竟,为人臣子本身就在站在下位,怎么可能不爱听呢?
要是碰上了强势且蛮不讲理的一国之君,身为臣子顶多就是咬牙忍受,也能爆发一波再被带走。
人臣要尊重主君,一国之君也该尊重臣子,类似的道理早就存在,只是没有人将道理讲得那么好。
“很难怪孟子不被统治者喜欢,先提出互相尊重,后来还搞出‘民贵君轻’的理论,不被挖坟挫骨扬灰算是名望在支撑了。”楼令当然也知道孟子一开始提到的‘民’就是贵族阶层。
起码在春秋时代,没有爵位在身的人并不算“民”这一阶级,进入战国起码要是有资产的人,他们才能够挤进“民”的阶级。
所以了,春秋战国时期的“民”特指有爵位或有资产的人,跟后面时代对“民”的定义,真的不是一回事。
到了两汉之后,能够交税的阶级才是“民”的一份子,无法交税的一样不属于“民”的。
后面的历朝历代,排除掉那些“非正朔”之外,沿用两汉对“民”的定义。
只不过,两汉定义“民”是采取“良家子”的划分方式,收税的同时也给予入伍建功的渠道,其余朝代只有隋和唐保留,其它就只光抽税,乃至于到了某些王朝产生了当兵属于不入流,乃至于被鄙视属于理所应当的观念。
没有例外的事情是,一旦当兵要被鄙视或遭受各种不公,类似的庙堂一定是采取“内王外圣”的国策。
那个“内王外圣”是什么?说白了就是对内极尽镇压和压榨,对外各种认怂和奉献。
楼令是人臣,自然希望能够获得来自君主的尊重。
如果楼令没有记错的话,孟子在世的时候,受到的礼遇可是远超孔子?
孔子倡导的理念中包含对君主的无条件服从。
孟子却是提倡君臣互相尊重。
结果孔子活着的时候混得极差,相反孟子到哪里得到的待遇都不错。这点其实是比较奇怪的。
当然了,两人处在不同的时代,并且是不同的两位个体,人生际遇各不相同,好像也是一种理所应当?
楼令安静听着别人进行讨论。
讲出那一句话之前,楼令就将其中的利弊思考透彻了。
要是碰上一位有能力并且强势的国君?楼令多傻才会将那一句话讲出来。
完全就是晋君寿曼非但能力一般,他还时不时就会用一些昏招,偏偏无法镇压不服。
这样的主君最适合的定位,其实就是被人臣拿来时不时刷声望了。
只不过吧?从春秋到五代十国,人臣可没有那个胆子动不动拉主君出来刷声望,要到两宋才开启那种潮流。
其实,也是赵宋得国不正,偏偏还闹出“烛光斧影”那么一场戏,得位更不正的赵匡义不止戕害了兄长的后裔,还全面收买官阶级,可不就要被官骑在头上拉屎撒尿了嘛。
至于有明一朝?官胆子变肥是在“仁宣之治”后的事情了。那是“土木堡之变”将明朝“三权分立”中的勋贵几乎葬送干净,才有了“三杨”之后的官全面优势。
其实,那也跟两宋之前的武区分不是那么明显有关。
在两宋之前,多得是上马能统军和下马能治民的人,他们能能武自然要自己悠着点,可不能过分刺激主君;当纯粹的官,他们自己都清楚不染指军权很难受到主君的太多忌惮,搞“批龙鳞”什么的不一定会死,愿意去赌一赌而已。
“这一次之后,我就是‘贵族之友’了啊!”楼令心想。
只要楼令讲得那一句话传播出去,受到贵族阶层欢迎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要是一名贵族都该念及恩情。
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贵族必然会对楼令多一分尊敬。
一旦列国之君因为楼令讲那一句话,平时多尊重一些臣子?那楼令的声望绝对就要如日中天了!
所以了,知道孟子为什么到哪都能够获得好待遇,哪怕列国之君不喜欢也要以礼相待了吧?
简单来说就是,贵族阶层认同孟子的理念,导致一国之君再讨厌孟子,只要一国之君不是脑子不清醒,作为主君再厌恶也要礼遇孟子。
楼令有将晋君寿曼的为人和性格考虑进去。
如果说作为一国之君脑子又不清醒,晋君寿曼就是那样的人。
因此,楼令是担了风险。
只不过,晋君寿曼暂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并且一众宠臣之中,哪怕有人明白那句话的威力,考虑到他们也是身为人臣,心里也会有自己的倾向性质。
需要利益足够大,才会有人去跟晋君寿曼讲清楚利害关系。
利益不够大?
或者讲了只有坏处?
明知道不止会被楼氏报复,其余贵族也不会放过自己,不是所有人对主君的忠诚可以到无视自己与家族安危的地步。
“诸位!诸位!”栾很喜欢楼令所讲的那一句话,只是正事还没有说完。
栾制止了讨论得热烈的一群人,重新将话题掰回商议南下的布置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