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亲王李永寿是被憋死的,不知道第多少次发病,熬到天亮时,浓痰卡住了他的喉咙。
他的王妃眼底一片青乌,发丝凌乱,困得趴在床边不停打盹。
她在手上拴了根绷紧的绳子,赵永寿只需轻轻一扯,便会瞬间惊醒。
李永寿双拳紧握,用全身的力气按住胳膊,不让绳子抖动丝毫。
他清楚的知道,王妃一旦惊醒,便会迅速拿起泡在烈酒中煮过的细竹管,熟练的用嘴抽出他喉中的浓痰。
接下来,便是守在王府的太医进来请脉,流水般的御赐药品一碗接一碗往他肚子里灌。
一切的一切只因他在年少时,用身体为当今陛下挡下致命一刀。
没受伤之前,他是祖母最心爱的孙子,少吃一口饭,就会被搂在怀里心啊肝啊的哄,所以十六岁之前,李永寿是个肉墩墩的小胖子,以匀称为美的帝都中独树一帜。
受伤之后,他身体慢慢的瘦成细竹竿,走在路上,所有人下意识避开三尺远,生怕路过的风把他带倒。
更可怕的是每到阴雨天和季节变换,受伤的地方会持续不断的疼痛,如同万针刺麻的感觉折磨的他一宿一宿睡不着。
无论陛下派来多少太医,赏赐多少名贵药材,他的身体还是悄无声息的恶化下去。
侄儿已经长成,请求承爵的折子他也递了上去,把安亲王府扛到现在,他也对得起战死沙场的大哥。
但是活着,真的太难了!
他撑的好累!
李永寿清晰的感应到窒息传来的痛苦,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逼迫着他快些呼吸,但他硬是憋着不肯喘气。
他拖累了太多人,该走了!
啪!
一记重重的巴掌狠狠打在脸上,赵永寿懵了。
王妃这娘们可以啊,敢在自家男人脸上动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膨胀了!
李永寿火气直冒,刷的睁开双眼,愤怒的看向前方,却被近在眼前的脸吓了一跳。
陛、陛陛下?!
这位主儿不在宫里待着,跑到他安亲王府干嘛?
李永寿想请罪,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焦急的开合着嘴唇。
“寿哥!呼吸!”
啪!
陛下又一巴掌打来,李永寿下意识吸了口长气,清冽中夹杂着淡淡金桂甜香的冰凉空气瞬间充盈了肺腑。
好香!
他贪婪的张大嘴巴,痛快的呼吸了一次又一次,这种轻松愉悦的呼吸,还是在受伤前拥有过!
永寿下意识触碰右侧胸口,隔着衣服,那条陈年老疤竟然触碰不到!
他震惊的扯开衣襟,肥硕的胸膛上带着养尊处优的白皙,没有半点伤痕!
“寿哥,你刚才做噩梦了?一直憋着不喘气,吓得我还以为你要把自己憋死!”
昭武帝后怕的抹去额头冷汗,惊魂未定的松了口气。
李永寿这才注意到,眼前的陛下一脸稚气,身形还是少年模样,周边的景象是如此的陌生,但却诡异的眼熟。
看着破庙里摔倒在地无头大佛,门窗上残破腐朽,随风飘荡的惨白糊窗纸,李永寿表情凝固了。
他茫然的抬起双手,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肉乎乎的指节,下意识活动了好一会。
这感觉,太真实了!
“寿哥,你怎么了?!”
年少的陛下一脸疑惑,他看着对方稚气未脱的青涩脸庞,瞳孔十级地震。
“哈哈,我做的这个梦还怪真的,您刚才打我脸,嘶,挺疼的!”
鸡飞狗跳折腾了一整晚,李永寿这才确信他竟然回到了和陛下出京游历的第十天!
大乾朝的开国太祖洪元帝是乞丐出身,乱世里带着一群小伙伴浴血冲杀,奇迹般逆袭成功,摇身一变成了万里江山的新任之主。
洪元帝膝下两子,太子温和敦厚,心性善良,清郡王勇武异常,战功赫赫,可惜在与漠北狼牙部一战殁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