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荫下,简蔻骑着车缓慢穿行,散落的头发随风飞舞。
三花猫乖巧卧在前方篮子里,阳光透过叶隙洒下,像零碎的宝石,在他的小胡须上镀了一层薄薄的光亮。
它喵喵叫着。
在拉鲁的翻译中,这个故事逐渐揭开朦胧面纱。
事实上,如果这只猫不记得,也许这个故事永远都不会被人知晓。
一路上,简蔻的眉头都迟迟无法舒展,因为这个故事实在算不得温馨。
这个世界没有神,也没有奇迹。
生病的男孩日日祷告,最终还是倒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在他十六岁的那一年。
距离十八岁成年,还有两年……
猫少年记得,男孩的床边总是摆着一个日历,度过一天,他就会圆满的画上一个圈。
毕竟对于体弱多病的他来说,活过一天,就算是天大的胜利。
男孩喜欢站在窗边看风景,揉着猫咪柔软的小脑袋,对他说很多很多的话。
“小夙,等我十八岁那天,我带你一起去找她好不好?”男孩问。
猫少年懒懒打了个呵欠,没什么兴致,因为对那个女孩不算有好感。
女孩不够温柔,总会粗暴地将他抱在怀里,埋头狠狠吸上一大口。
有时候还会咬他的脸,很疼。
每次想到这点,猫少年都会小小的炸毛,露出尖尖的小猫牙。
一副势要和那个女孩不共戴天的样子。
男孩看见,只是微笑。
猫少年总会反复喜欢上他的声线,因为过于宠溺。
男孩笑够了,又将视线投向外面,倚在窗边,静静的不说话。
那片景色的春夏秋冬,他都见过。
早已看够,却还想再看。
最怕闭上眼睛,坠入漆黑。
猫少年凝望着男孩,总觉得人类有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就连即将到来的死亡都有所预感。
那天夜晚,男孩将一直小心珍藏的易拉罐拉环拿了出来,用一根漂亮的红绳子穿起打了个结,套在猫少年的脖子上。
就像一枚真正宝贵的戒指。
男孩牵起嘴角:“小夙,如果你有机会看见那个女孩,把这个交给她好不好?”
猫少年小耳朵动了动,狐疑歪头。
它好想问男孩,为什么不是他亲自去送。
可是莫名有种情绪在阻止它,不要问,它会接受不了。
猫少年撒娇般蹭了蹭男孩的手。
男孩反过来揉了揉它。
其实那天,男孩应该是还有话没有说完,可是说到一半他却突然顿住,缄默了。
他不动声色垂着眼,一遍又一遍揉着猫少年的头。
医院里不允许宠物进病房,猫少年只能趁夜过来和男孩见面。
第二天一早。
猫少年再次跳上五楼的窗台,隔着玻璃,看见男孩的病床前围了很多人,一条干净素洁的白布轻轻掩住男孩的整张脸。
再回忆那个夏天,猫少年只能想起那扇紧闭的窗,掩面哭泣的人类,盖上白布的男孩,以及床头的那个日历……
永远都数不完的十八岁倒计时。
猫少年很难解释那时的情绪,因为超过它一只小妖怪的认知。
它早就知道人类的生命脆弱,一次生病,一场高坠,都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不像它们妖怪,可以活得很久很久,看着人类来来去去。
但是。
少年感觉心好像空了一块……
男孩不会再对他笑了,不会再用手轻抚它的小猫头,不会再用无比骄纵的口吻喊它的名字。
这就是死亡带来的遗憾,渗入身心。
那天,房间里的人忙得团团转。
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只三花猫静静地卧在窗台,毛绒绒的尾巴一摇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