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香阁上好包房内
陆显翊大快朵颐的享用美食,嘴里塞满食物嘟嘟囔囔的,手上不停给夫人布菜。
时凌严冷眼斜睨这两口子,一个憨傻饿鬼,一个端庄大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贵小姐被迫下嫁个穷鬼小子。
许是食物香浓,教人心情也松快许多,陆显翊善心大发往时凌严的空碗里夹了几片菜叶子,肉菜全数进了自己口中。
时凌严忍住骟了他的冲动,冰冷面孔裂开,咬牙道:“找我何事?”
陆显翊酒足饭饱,感慨一番:“出来久了,我这贵公子如今落魄得”
“你再废话”时凌严杀气四起。
“好好好,本公子错了。我问你,你让我救那个脏东西,你是怎么想的?”
楚絮柔与自家八卦的夫君不一样,不爱沾染他人的因果俗事。只是救苏富生这件事与苏吟有关,不免看向时凌严。只见他收了佯装的怒气,身子略倾,表情玩味,熟人面前才见得到的风流不羁模样,不再是天子门生官家作派。
“陆包肉,这里是说话的地方?出来久了脑子也锈了?”
“时凌严!你再喊这个名字试试,我立马带夫人游山玩水去,看还有谁帮你!”
时凌严轻笑,“你还记得,太子伴读时,魏国公家的魏逊是如何退出伴读的?”
陆显翊饭后发晕,也是离都许久,一时竟没想起魏逊是谁?他迷惑地看着时凌严那双深邃暗眸,一个胖胖的孩童身影逐渐浮现眼前,神情逐渐明朗。
“哦,长安猪霸王啊!”
“噗”楚絮柔听见这名号,饮下的桂花茶喷了陆显翊一脸。陆显翊淡定地掏出绢帕,边擦去桂花叶边回忆往事。
当今皇上还是太子时,皇帝从世家大族中选拔了一批同龄子弟作为伴读。那时三皇子还小,没成气候,皇帝自然将心思全放在太子身上,伴读人员也是精挑细选。
往上百年皆是重臣的名门贵族时氏,皇后娘家陆氏等列为其中。时氏中惟有时凌严,天门早开,性子稳重,读骑射礼乐样样精通,皇帝时常赞誉,惹得长安城贵胄人家都羡慕不已。
陆显翊虽未及他,却也是个拔尖的。家中若能出个陆显翊,便也是有了兴旺家族的希望。
其他伴读也各有长处,除了魏国公家的魏逊。他是皇帝生母亲兄弟的孙子,自小飞扬跋扈,顽劣不堪,顶着他皇亲国戚的身份,到处作威作福。
进宫后不好好读,整天撺掇着其他贵家子弟捉弄他人,是一点不背,歪点子层出不穷。
他瞧不起时凌严故作清冷的模样,却也不敢惹,时凌严那双超乎年纪的暗眸,以及那个好使的脑子让他心生恐惧。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见到时凌严便绕道走。陆显翊与他家沾亲带故,表兄弟关系一般,心照不宣的互不招惹罢了,更何况他与恐怖如斯的时凌严交好。
所以他将目光放在了背景最弱的吴通身上。吴家的声望在长安城排不上号,吴通能被皇帝选中,因为他也是个少年天才,对算数天赋异禀,今后也能为太子所用。
吴通性子儒弱,长着一根筋,除算数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上时,魏逊命人将塞满屎的□□藏在吴通的案桌上,被□□喷了一脸屎也不敢告禀太傅。
吴通做伴读多久,这样的事便每日都在发生。魏逊那帮混账,有的是不露伤痕的法子。吴家碍于贵族们的身份,只教吴通忍气吞声。可谁能想到魏逊最后被除封号贬为庶人,后遭人暗算致死,是吴通背后所为呢。
“啊?那他是怎么做到的?”楚絮柔听得入迷,兴致大发,急忙向亲亲夫君问道。
陆显翊撇撇神情淡然的时凌严,咧笑道:“事关皇室,许多内情自然不为外人所知,被贬庶人除去爵位封号,大家也只是猜测是吴通,毕竟他是被整得最惨的那位。其实,吴通那个死脑筋,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还不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伴读时间越长,被猪霸王整过的人越多。都是天潢贵胄,受了屈辱也只能硬吞,无人敢挑头反抗。时凌严表面上事不关己的冷峻模样,他竟偷偷背着我,时不时找教的老考究们下棋。他才学胆识皆是上等,太傅喜爱他,居然真让他哄着老考究们改了学程。
开始教历代忍辱负重最终成器的人物故事,再加上他课上与老夫子激荡的辩论,将治人的法子融于那些言论中,现场子弟们听得心绪激昂。猪霸王那群蠢货听不懂,他瞧见他们心潮澎湃,义愤填膺的模样来,他们被欺负得愈甚,好几个直接被打得告假回家。
他们终于忍不下,太傅也知此事,又说了一个故事。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他们聚首上房,分成三个小队,一队负责给太子耳边吹风,一队负责挑拨猪霸党的内部关系,一队负责暗算。”
“最后太子受伤,集体作证是猪霸王,便将之前的事一并案发,这才办了猪霸王吧。”楚絮柔抢答道。
“嗯,只有太子出现了生命威胁,皇帝才会严惩。”
“时大人好手段。以人心做弓,以人性做镞,数箭齐发。又将自己摘得干净。”楚絮柔说罢,陆显翊搂着夫人便离时凌严坐远了些。
“难道,你想旧戏重演?”陆显翊眼前划过一丝精光。
“嗯。火上浇油,借刀杀人你又不是没做过?”时凌严端着茶杯悠悠道。
“什么我做过!那还不是你撺掇的!差点被猪霸王发现,哼”陆显翊斜睨他。
“那苏吟呢?你会告诉她吗?”楚絮柔再次问道。
“我吃过了,你们慢吃,时一结账。”时凌严面上即刻恢复往常神情,起身离开。
陆显翊摩挲着夫人是玉手,轻声道:“我也是知他几分的,不愿说的事刀架脖子也不会说,别的倒不怕,怕的是连苏吟也是其中一环。”
“你说他会利用苏吟?”
“时凌严从未有过情,在权谋中历练自己,连只狗他都能利用。夫人,咱不提他了,我们替苏吟好好宰他,吃不完全部带回去!”
——
马车上
时凌严端坐一旁,脑海中浮现方才出府前苏吟柔弱的画面。
时凌严听见身后的娇咳不断,似在隐忍,绵绵密密地钻入耳中,心烦不已。
理智告知自己应该往前走了,身子却已转身。跨步向廊檐下曲身捂唇的娇弱身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