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庄主是个明白人,在下也就直言不讳了,我想请您加入明教。”
“什么?加入明教?”沈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教人干的都是推翻元廷的谋逆之举,自己一个生意人若掺和到这里面去……恐怕此生再无宁日。
“说到此处,在下由衷钦佩沈庄主的手段,在没有攀附权贵也不结交江湖门派的情况下便能攒下一份不小的家业。可现今沈庄主的生意想必也因此止步不前了吧?”
沈富眼下的家产田业多半是由父亲一辈躬耕起家,自己这些年来到平江路(今苏州)跑商虽然小有所获,但也开始受到越来越多的阻碍,不说需要打通官府的各个关节需要大笔的银子,就是打点沿途遇到的元兵和马贼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可以说沈富如今的处境确实是举步维艰,往前一步便有可能完全掉入朝廷的虎口,那些蒙古、色目的达官贵族逮住自己这样一个乡下的土财主,一定会想方设法榨尽自己的积蓄。
可若是退一步,自己先前的努力便会付之东流,从此以后就只能守着这点田产过活,若是在太平时期倒是足以做个土财主,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可如今天下并不太平,隔三差五便有马贼山匪劫财害命,沈家庄无疑是块香饽饽,难保哪天不被贼人给惦记上,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而眼前的这位公子竟想直接拉他下水,卷入这片泥沼之中,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过大胆,沈富此前想都不敢想。
“沈庄主既然胸怀大志,腹有良谋,就不该固步于这田亩之中做个守业之人。”
“说得简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安心留在归安县,我至少可以安心当个土财主。”
“安心?沈庄主到了现在还在痴心妄想,自欺欺人么?今日这群恶徒前来洗劫沈家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元廷腐朽不堪,天下大乱已成必然,届时无论是遍野的饥民,还是流亡的逃兵,恐怕都会对沈家很感兴趣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明教的事情想必沈庄主也略知一二,江浙一带的青龙堂陷入了内乱,对绝大部分人来说是一件火上浇油的糟心事,可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沈富苦笑了一声,“沈富可做不来那等打打杀杀的差事,让我参与推翻元廷,你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我,将这份家业拿去便是。”
“沈庄主又何尝知道在下不是个生意人呢?”
瑄闻言一笑,从怀中取出了明教唯一的圣火令放在了桌上,又将那块箕火坛令牌放在了沈富面前。
瑄可是清清楚楚地了解这段历史的结局,元朝覆灭是必然的事,至于谁去造反,谁去做皇帝,与现在的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此时能够借助明教的势力来积蓄自己的力量才是他亟需解决的大事。
这是个用拳头说话的乱世,只有自身的拳头硬,才不至于被人胁迫着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此世既然身为家人,肩负着推翻元廷的使命,所以隐居世外或者飘零海外都是不可能的了,在不久的乱世之中自己必须有立足之地。
一旦开战,粮食武器装备物资可全都是要靠白花花的银子来换,这也正是瑄一路东行以来发愁的事情。直到遇见尚未发家的沈富,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历史上的沈富是靠着怎样的际遇能够搭上了海外贸易这条财路的,瑄不得而知,但眼前他倒是有办法有能力将这个日后富可敌国的沈万三尽快造就成豪富。
只要将他拉到自己的船上,自己就有了财富的支持,在这乱世里也就有多了一份凭仗,多了一条退路。
“沈庄主对经商一事天赋异禀,想必不会不知晓海运这条巨额暴利的财路吧?”瑄循循善诱,直接抛出了沈富无法拒绝的诱惑。
“海运?明教竟然还有这样的路子?”沈富愕然问道。
瑄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正色道:“不是明教,是我,瑄。”
“公子,你已经把我说糊涂了。方才你还劝我加入明教,现在又强调与我合作的人是你,这有什么区别吗?”
瑄面带自信的微笑,缓缓解释道:“在我的计划里,明教只不过是你我的一重身份罢了,只有借助明教青龙堂如今的形势,才能真正地稳定财源。”
听到瑄如此解释,心思玲珑的沈富立刻明白了瑄的意思,看样子他是想要拉自己下一盘大棋……
但看到了瑄身前的圣火令后,沈富的眼神又变得疑惑起来,这人翻手之间便可将明教的一处分坛交给自己,就算不是教主也一定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又为何舍近求远,不去争取明教这个庞然大物而费尽心机来拉拢自己这个小人物呢?
瑄见他面上阴晴不定,知道他是有些疑惑自己为何如此看重他,毕竟此时一个土财主与明教这个庞然大物相比实在犹如蚍蜉一般。
“明教有搅动风云之力,却无定海神针之效。”瑄说了一句高深莫测的话后便闭口不谈,摆玩起眼前的圣火令,留给沈富充足的考虑时间。
搅动风云,定海神针……沈富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半晌之后才茅塞顿开,恍悟过来,这位神秘的公子竟有这般眼界,此着布局实在比自己高明太多。
想通了之后立即起身,对瑄恭敬地长鞠到底,“公子的才智沈某自叹弗如,沈某不才,愿为公子效力。”
瑄笑着扶沈富就座,然后指了指桌上的圣火令和箕火坛令牌,向他缓缓道出自己心中的计划。沈富则在一旁不停思索推算,为瑄查缺补漏,逐条精雕细琢。
二人直至天黑也没有尽兴,干脆移步房秉烛夜谈,盛菁见二人相谈甚欢大松了一口气,吩咐下人为他们热些酒菜,也张罗沐冲和铁牛等人重新坐下来吃顿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