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默了默,朝柳蓁看去,似在征询她的意见。
柳蓁考虑片刻,问:“老板,你说的不安全具体指什么?”
“你们外来的客官不了解情况,打今年初起玉驼山附近突然涌出一股山贼,个个心狠手辣精壮强悍,不少路过的商旅都遭了劫。地方官府围剿了几次都没成功,就想了个法子,白天派兵在山下镇守,但是日头一落可就没人管了。”
玉驼山呀,那可是去往东阳国的必经之路!
柳蓁有些犯难。
正在这时,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奉劝你们还是小心为妙,听说呀,那些山贼最爱劫了标致的小娘子回去当压寨夫人呢!”
众人朝发声处看去,竟是刚才一起在茶肆里喝茶的布衣男子。但见他长得老实敦厚,笑容也诚恳,就是说话的语气,总带了些流里流气的感觉。
柳蓁也没在意,心思都用在犹豫不决上。
如果进城的话,就得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谁知道她爹的追兵到哪儿了,只要是个城池,城门口就一定有士兵把守,一旦行踪被发现,必然落得瓮中捉鳖的下场;而如果选择赶路的话,真要倒霉地碰上山贼,只怕小命堪忧,那还不如被捉回去成亲。
柳蓁拿不定主意,小烛心眼儿倒多,问道:“老板,你家住在城内吗?”
“不,小老儿一家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大王村。”
小烛跟柳蓁对视一眼,高兴地说:“那太好了!不知老板能否让我们借住一宿?我家公子有急事赶路,要是进了城,又得找客栈,又得安顿车马,实在误事。你放心,住宿吃喝的银两我们愿出双倍,只求老板能行个方便。”
“这……”老板瞅了瞅她们的衣着,局促地说:“只怕诸位贵客住不惯乡下小屋,多有怠慢就不好了。”
柳蓁笑道:“老板哪儿的话,你肯收留在下已经感激不尽,又怎会嫌东嫌西?”
说着,递了个眼色给车夫大叔,后者立即掏出几块碎银放在老板手里。
老板颠颠手里的银子,再看他们也不像坏人,就提前收了摊将几人领回自己家。
晚上,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块儿吃饭。
老板,老板的老伴儿,老板的大儿子、大儿媳,老板的二儿子、二儿媳、老板大儿子的大儿子、小儿子,老板二儿子的……
柳蓁从没和这么多人一起共食过,登时看的眼花缭乱,半天没吃一口。
老板的老伴儿发现了,不安地问:“公子,是不是这些粗食陋饭不合胃口?”
小烛也停下筷子看她。
柳蓁连忙摇摇头,笑着说:“大娘千万别这么说,在下不过一时感慨罢了。贵府人丁兴旺和睦美满,比起某些朱门高户不知好过多少倍!桌上的大鱼大肉说到底只是美上添美罢了,一家人其乐融融才最为难得。”
小烛拿箸的手颤了颤,她听出来,小姐是想家了。
其实,颠沛了这么长时间,她也很想家,想相爷,想春桃姐姐,想宰相府中的一切人和事。
真不知这种逃难般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更不知何时才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