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位夫人终归是离开了。”萧御医下意识地打断了容决的话,而后才反应过来后退半步,接着道,“……眼下也不是让殿下知道此事最佳的时机。”
薛嘉禾前脚刚得知自己有孕,后脚就听到生母的消息,岂不是雪上加霜?
难怪一时间腹内痉挛得都险些晕了过去……
“什么时机?”
萧御医叹了口气,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找到了一个借口,“殿下生母的忌日快要到了。虽说只是随意在乡间立的衣冠冢,殿下在回汴京前也是每年会祭拜的,眼看着一个月都不到了,王爷又偏偏正好提起她的伤心事……”
萧御医敢肯定,容决这臭脾气在将玉牌交给薛嘉禾时,嘴里肯定说不了什么好听话。
听见“忌日”两日,容决的眉又皱了起来。
陈夫人改名换姓过得好好的,甚至又有了新的家人,美满幸福,偏生薛嘉禾却被蒙在鼓里十年。
要帮着陈夫人一道隐瞒的他岂不是也同样是个混蛋?
萧御医等了片刻没听见容决的回复,也安下心来——左右容决应该没这么快发现的。他想了想,又话锋一转道,“王爷不必担心,今日殿下腹痛看着吓人,其实也就是一次的事,以后让西棠院里注意着些便是,不会复发的。”
容决顿了顿才嗯了声,招手让管家送萧御医出去,自己踌躇片刻,回到薛嘉禾的屋子前,隔着整个外屋的距离,遥遥向珠帘的方向望了一眼。
为了陈夫人,他需得隐瞒薛嘉禾;但即便只是处于薛嘉禾自身来考虑……她也还是不知道自己的生母仍旧在世为好。
薛嘉禾恐怕会受不了的。
她嘴上说着“不想得到答案”,大约恐惧着的也是这个可能的现实:她的母亲将她丢下、忘在脑后了。
容决在西棠院里站了一会儿,到底没有再进去,回头大步离开了。
等院子里的宫人回来悄悄禀报说容决已经离开,绿盈才到床边轻声唤醒了薛嘉禾,“殿下,摄政王已经走了。”
薛嘉禾动了动眼珠,片刻后才难掩疲倦地掀开眼帘,“方才吓到了?”
“可不是,”绿盈轻出口气,伸手将薛嘉禾从床上扶了起来,“殿下怎么突然就……我还以为摄政王发现了,吓得魂都没了一半!”
薛嘉禾靠在床头静默了片刻,视线慢慢转向了地上的青白碎片,笑笑道,“看,那是我母亲的遗物,容决替我寻回来了,说是……母亲在离开汴京城时遇上一伙匪徒,没能逃出去,只将这玉牌委托给了别人带走。”
绿盈有些无措,“那这定然是她极其看重的东西,才会当做遗物转交?”
“嗯。”薛嘉禾闭了闭眼睛,有些意兴阑珊,“想到她宝贝这玉牌多过自己孩子的生命,我便一时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上,肚子里不知道怎么的就跟着痛起来了。”
绿盈只当薛嘉禾说的“自己孩子”是指她自己,没多想,小声请示道,“那这是……殿下自己摔的?”
薛嘉禾无声地点了点头。
绿盈心底叹气,口中轻柔地说,“那我替殿下扫出去,以后便不必再见到了。”
“嗯,”薛嘉禾扶着额头道,“扫出去之后……派个人去容家的旧址,找地方挖坑埋了吧。”
刚刚捡起第一块碎片的绿盈有些诧异地抬脸打量薛嘉禾的神情,将涌到喉咙口的疑问咽了回去,轻声应了是。
等绿盈放轻步伐从屋中离开之后,薛嘉禾起身找出了幼帝前几日写给她的信件。
这信里同往日的家常不同,寥寥几笔写的是警告。
幼帝在信中之眼说自己最近一桩棘手的难事得了容决的帮助,顺利地解决了,怀疑容决这不是白献殷勤,而是另有图谋,因而特地修告知薛嘉禾,生怕容决的第一步就是对薛嘉禾不利。
这信看起来颇有些疑邻盗斧的意味,可薛嘉禾也想不到容决此人究竟有什么理由去帮助幼帝——他即便不造反,但也不太可能去帮助先帝的儿子执政。
更何况,容决最近对她的态度也实在太过和蔼了一些……
薛嘉禾铺纸提笔,想到这里时,下意识地瞧了一眼架上一个崭新的盒子,里面放的都是容决这几日给她带回来的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堂堂摄政王,却将金贵的时间花在买这些东西上,不是另有图谋还能是什么?
容决总没有什么理由是要他来讨好薛家姐弟俩的。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有锁章,我修是修了,但现在审核非常非常慢,不知道啥时候能解锁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