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骨打四月发兵,五月,北线辽军望风溃败,先锋宗雄势如破竹,直达上京城下,半日破城。
“上京的粮草,够我们打到中京去吗?”
阿骨打的庶长子宗干说道:“父亲,近日天气一天热似一天,再则路途遥远,万一契丹人在这一路上坚壁清野,我军粮草总有吃尽的时候,那几万大军便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宗翰也道:“皇上,此时进军,并无全胜的把握!”
阿骨打沉吟半晌,方才不情愿地说道:“那就先退兵吧!回黄龙府休整一个夏天再说。”
金兵班师,宗翰在前,中军继行,其次宗雄,闇母殿后。大军迤逦而行,一日到了辽河,阿骨打过河以后,纵马驰骋上了一个小丘,志得意满眉飞色舞:“这次打下了上京,收获不小。回去整顿一番,下次便去中京,捉拿阿果(耶律延禧小名)!让他给咱们跳舞……”
话音未落,河对岸一座山丘后喊声震天地冲出一支军马来,朝着还没来得及上船的金兵杀来。刚好阿骨打的异母胞弟闇母殿后,多年征战,遇乱不惊,带领本部兵马反冲过去。
宋、辽两国,加上西夏,这些年来连年征战,全都丧失了开国时的朝气和锐气,进入了比烂阶段。期间互有胜负,也不过是谁烂的慢点,谁烂的快点罢了。
所以同样是三国演义,汉末的就流芳千古,这一段却乏善可陈,最终让一个刚刚开化的小部落崛起,短短数年便摧毁了两大帝国,并让小三臣服。
相比宋军的糜烂,契丹人骑射本领还在,烂掉的只是战斗意志而已。
这几年,萧奉先执掌辽国大权,他报喜不报忧,打了败仗就压住消息不让耶律延禧知道,偶尔战胜了,奖赏三军的钱财也落不到普通士兵头上,全部被上上下下的贵族、将领吞了。导致辽人屡战屡败,一遇战事,大军望风而溃,“胜不赏,败不罚”,士兵怎会卖命?
可谁知这一次,两部人马接锋,竟然打了个势均力敌,
闇母率领的后军陷入了苦战。正在渡河的宗雄与闇母感情深厚,急忙回舟上岸,未等整理好队伍便冲入阵中增援。
前锋宗翰过来问道:“要不要回渡过去增援?”
阿骨打摇头道:“不可,万一这边也有埋伏,那我军便大乱了!”
当即传令已经上了东岸的人马整兵备战,以防敌人来袭。
以耶律余睹的家将、家奴为骨干的辽军,败了也是个死,故而都紧随着余睹舍命进攻,又占了突袭的便宜,竟然步步进逼。
金兵乃百胜之师,气焰正高,又是背水之战,自然不肯退让,两下展开了乱战。
宗雄心急救人,冲得太快,竟然陷入了辽军大队之中,身边只有数十亲卫跟随。宗雄找不见闇母的旗帜,一急之下竟然腾身站在了马背上四下寻找。忽然一阵箭雨飞来,宗雄前胸、肩头同时中箭,跌下马鞍,金兵大乱。
辽军见伤了女真大将,无不欢呼鼓舞。
余睹却见好就收,指挥兵马不疾不徐地向西退去。闇母等急着来救宗雄,无心追赶,两下就此罢战。
阿骨打望见宗雄落马,在对岸急得跳脚,但隔着辽水,也只能眼看着耶律余睹从容离去,无可奈何。
这一仗金兵阵亡逾五百人,伤者过千,西岸的将领几乎人人带伤,宗雄中箭落马,幸好箭头没毒,亲兵舍命卫护,才没死在乱军之中。女真自起兵以来伤亡从未如此严重过,阿骨打深深地记住了耶律余睹的名字。
耶律余睹难得赢了一阵,兴高采烈地收兵回营,半路上却遇到了浑身血迹斑斑的家奴!
出大事了!
萧奉先诬告妃谋反,勾结姐夫耶律挞葛里、妹夫耶律余睹,意图宫变,立晋王为帝,废天祚帝为太上皇。荒唐的是,耶律延禧竟然信了!更荒唐的是,妃、妃的姐姐及姐夫耶律挞葛里已经被赐死,晋王幸免,已被软禁。抓捕耶律余睹的人马已经在路上,家奴拼死抄小路来报信,一口气说完,吐血而亡。
悲催的耶律余睹目瞪口呆,欲哭无泪,想想枉死的亲人,又想起自己一时口滑,提出让耶律淳领兵时,天祚帝那阴狠的眼神,心下悲戚,无可奈何,一跺脚,降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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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议事厅里,阿骨打对身边的重臣谋士们说:“南朝太过无礼。不想出力却要分东西,哪有这样的道理?”
耶律余睹趁机上前说道:“皇上何必气恼!道理从来就不是讲出来的。不如撵走南朝的使者,待到我们灭了大辽,占了燕云,再来谈判,南朝讨好我们都来不及,还敢争辩吗?”
众人纷纷叫好,只有希尹摇头,“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辽国还没解决,拉帮手总要好过结对头。”大家商讨无果,决定拖一拖宋国使者。
大宋使团已经到了十几天,期间下了一场大雪,一眼望去,天际处都是白皑皑的。马政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不停地长吁短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