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勇满脸诚恳地说:“刘老爷有所不知,我们四川唐家等这几家,虽然在四川有一定影响力。但毕竟只能算是江湖草莽之人,而张世伯乃宋末名将张珏之后,在我们四川、陕西乃至湖北这一带,都是很有影响力的。只要张世伯振臂一呼,这几个省的好多绿林豪杰都将纷纷归附,而我们唐家那可没有这个影响力。”
正在刘老爷思虑该如何是好之际,张然出来了。张然对唐勇道:“你是唐宣兄之子?”
唐勇仔细打量着张然,然后道:“家父正是四川唐宣,敢问您就是张然张世伯?”
张然点头道:“不错,我就是张然,你说你有你父亲的信给我,那你拿给我看看。”
唐勇听到对面之人自称就是张然,连忙跪下要磕头。张然一把拉起道:“世侄不必多礼,还是快将信给我看为要。”
唐勇忙从怀里找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张然,信是用火漆封着的,信封上有“张然兄亲启”五个大字。张然接过信,拆开来一看,确信了是唐宣的笔迹。信上内容与刚才唐勇所说大致相同,是请张然再回四川共举大事的。
张然略作沉思,道:“这次我恐怕要让唐兄他们失望了。唐世侄,实不相瞒,我现在已不是昔日那个张然了,我现在基本上已是个废人了。”于是,便将当初如何逃避追杀,如何身受重伤,被刘家相救的事一一道出,并解下衣服让唐勇看了看他的受伤之处。
看完之后,唐勇也是阵阵惋惜,想到要请张然再次入川,实是强人所难,但又十分不甘心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这时,张然话了,“感谢令父多年来对我的牵挂,待会儿我自当休一封,让你转交令父。不过虽然我是废了,但好在我收了三个徒弟,待三五年之后,他们学有所成,我自当派他们入川找你父亲,看来这反元大业,是要指望你们这些后生晚辈了。”
唐勇听到他要给父亲回信,心里稍有释然,虽然这任务完成的不算成功,但总算这个事情对父亲也有了个交待。
当日,刘家便留唐勇在家住了一晚,也让唐勇与刘聚、常遇春、张思淑见了面。第二日一大早,唐勇怀惴着张然给父亲的信,准备回四川了。但事情生了惊天巨变。
当刘老爷、张然、刘聚、常遇春、张思淑准备将唐勇送出刘家之际,坏了。因为他们看见大门外有大队的蒙古兵,常遇春反应最快,当即关上大门,用顶门杠将门抵住。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唐勇,随即其他人也都死死盯着唐勇。唐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忙道:“大家千万不要误会,这蒙古兵不是我带来的。我们四川唐门的人也绝对不会干出这种卖主求荣之事。”
还是张然心思缜密,他先是探到大门门缝处向外认真观察了一下,然后对大家道:“大家不要误会了,唐家的人我信得过。我仔细看了,外面这队蒙古兵不是以前追杀我的那队人马,而且装备也明显比不上先前那帮人,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应该就是长期驻扎在定远县的蒙古兵。如果真是唐勇带来的蒙古兵,昨天晚上他们就动手了,不至于还等到今天早上。但这事肯定是因唐勇而起,你早就被这帮挞子兵盯上了,他们只所以没有动你,是因为想放长线钓大鱼。他们肯定是跟踪你很久了,用跟踪你的办法来找到我,也亏了他们的这番心思。因为要跟踪你,他们也不可能出动大队人马跟在你身后,因为你也不是傻子,跟踪你的人多了,肯定会被你现。你们四川这几家肯定也不止派了你一个人来查寻我的下落,其他人肯定也被跟踪了。因此,昨天现了我的踪迹后,他们也觉得太突然,人手肯定是不够,只得连夜在定远县搬救兵。估计还会有援兵6续到达,因此,目前是我们逃跑的最佳时机。”
众人觉得张然分析得很有道理,便不再对唐勇抱着敌视的态度。眼下的问题是,张然肯定是暴露了,怎么冲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张然当即作出决定,由他、常遇春、唐勇、张思淑在前门这里带人把守,顶住蒙古兵的进攻。由刘聚带其余老弱病残及家眷从后门或者敌人包围的薄弱处翻院墙逃跑,待掩护家眷逃跑之后,前面的人再突围出去,两队人马汇合的地点就在杜黑子落草为寇的锥子山。
为什么汇合的地点定在锥子山,而且那里还是个土匪窝,这事儿还得从三年前说起。
杜黑子原本是定远县一个贫苦农民出身,但从小就是个爱惹事儿的主。十八岁那年,因为与人生口角,起了争执,失手就将别人给打死了。虽然是失手杀人,但也是要进大牢的,运气好的话,碰到上个大赦天下什么的,兴许蹲几年大牢会被放出来;要是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会被定个秋后问斩什么的,那这条小命也就算白白地交待了。于是,杜黑子一不做二不休,拉了几个亡命之徒,在锥子山当起了土匪。为什么会在锥子山呢,因为这锥子山地处定远县西北边,北与凤阳县接壤,西与怀远县接壤,四周都是绵延起伏的山峦。一般象这种三县接壤之地,也都是三不管之地,不光古代如此,即使现代也差不多,比如著名的毒品贩卖基地金三角、金新月不都是这种几国交界的多山地区,谁也不管吗。
杜黑子是那种典型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的主。当了几年土匪,刚上山时有十几号人,几年过去了,手下加上老弱病残也就二十几号人,毫无展潜力可言,那就更谈不上“做大做强”了。杜黑子也就顺其自然,今天抢了什么,今天就吃什么,明天要是什么都没抢到,那明天就先饿着。因此,也可以说在这种没有“上进心”的领导下混日子,也是一种十分痛苦的事情。
那是三年前(公元138年)的一个冬天,马上要过年了,杜黑子也琢磨着是不是得带着人马出去抢点过年物资,因为山上的存粮也不多了,撑到开年都成问题,总不能又这么不咸不淡地过新年吧。于是召集手下的几个人一合计,决定去抢个大户。抢谁呢,穷苦老百姓自己生计都成问题,就是让他们自己随便拿,他们也得不到什么油水。当官的油水倒多,但都有蒙古兵护着,他们也不敢招惹。那就去抢个地主老财什么的吧,定远县的这些地主他们也挨个分析了一遍,最后决定对刘家下手。为什么对刘家下手呢?因为他们一是觉得刘家人丁不兴,刘家就一个独子,刘老爷子自己也是独子,没有兄弟,因此抢他们家,估计没有什么人给他们帮忙;二是刘家家境殷实,虽然刘家场面上看起来不大,但刘家不事张扬,那是家里实打实的有货,不象有的大户,看起来阔绰,其实是外强中干,真要去抢,也没什么油水。
就这样,他们把刘家作为了下手的目标。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信息是多么的重要,如果他们能了解到,刘家有个武林高手教了三个徒弟,那他们打死也不会去抢刘家。老祖宗孙子讲的“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这段话,又再一次地显示出了它的无比正确性。
“不作就不会死”,历史也曾经证明了这句话的必然性。杜黑子选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去抢刘家,其结果大家一猜就知道。加上杜黑子一共去了十六个山上的“精英”,结果是什么东西都没抢到,除了两个侥幸逃回了锥子山,其余十四人,包括杜黑子本人全部被生擒,都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刘老爷本来打算要报官,但他被张然拦住了。关键时候民主大义战胜了个人恩怨,张然认为,把他们交给官府,他们必死无疑,而他们都是汉人,我们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帮助蒙古人屠杀汉人的帮凶呢?而且,张然在四川的时候经常和这些江湖绿林人士打交道,知道他们虽然干些打家劫舍的事情,但他们大多还是讲究“盗亦有道”的。将来的反元大业,还得靠这些江湖人士多方协助。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张然比刘老爷就有远见,也可以说这就是一种政治头脑,搞政治的,无非就是先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收拾某一个或一帮人,然后不断拉拢人打击异己,最终唯我独尊。
刘老爷子看张然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何必非要赶尽杀绝呢,而且杜黑子他们也没讨到便宜,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既然这二人都有放人一马之意,杜黑子他们见二人并不打算将他们送到官府,赶紧向二人求饶,无非是“有眼不识泰山”、“吃猪油蒙了心”之类的话说了一大堆。最终,刘老爷子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仅放了他们,当了解到他们山上缺粮,山上还有十来口老弱病残时,决定送他们十担粮、一百斤肉。这真是让杜黑子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生之事,你说这世上哪有土匪抢劫被抓了,抓他们之人不仅放了他们,还送他们东西的。
杜黑子他们忙跪下磕头,刘老爷子和张然忙拉起这帮人,还安排了酒菜招待。酒宴上,杜黑子多喝了几杯猫尿,就又吹起了牛皮,说什么他日一旦刘家有难,他们定当赴汤蹈火、再所不辞,他们刘家若上了锥子山,你定当让刘家的人坐头把交椅。说过了,他又立即感觉到这话说的不吉利,忙“呸呸呸”,说是自己酒后失言。谁知杜黑子这话真是的一语成谶,刘家最终是上了锥子山的。
自从放杜黑子走后,杜黑子也还真是讲义气,逢年过节都会派个小喽啰来拜见刘老爷子,虽然也从没送过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多半是山上打猎打的些山货,但有这份心,刘老爷子还是挺高兴的。每次有锥子山的人来,他也绝不让人空着手回去,送粮送酒那是常有的事。
这也是当刘家生这场巨变的时候,为什么会第一个想到要上锥子山的理由。
话分两头,先表一枝。先说说刘聚带着家眷从后门逃跑的情况。刘聚和刘老爷子忙着招呼家人收拾细软,大件东西肯定是顾不上了,因为现在是要逃命。也没耽误多大一会儿,王氏牵着四岁的儿子,刘老爷子背着个大包裹,估计里面都是金银细软,一个家丁套好了马车,刘老爷子、王氏带着小孩子都上了马车,刘聚骑上了马,其余众人只能步行,因为没这么多马。本然马厩里还有几匹马,但那得留给张然他们逃跑时用。
到了后门口,刘聚让人先不急着开门,而是自己攀上了墙头,仔细看了一圈,外面没有蒙古兵,心下大喜,原来蒙古兵的确来得仓促,还没形成包围圈。于是,刘聚让人打开后门,自己因为骑着马,肯定比他们快,就坐在马上指挥众人向北逃去。这样就成了,刘老爷子的马车在前打头,中间是一些家丁及佃户,刘聚在后面压阵。
出了后门没多远,就是一片小山岗,小路顺着山岗蜿蜒向前,小路在中间,山岗在两边。刘聚正转过身望着自家后门思忖着,这边看来是脱险了,自己要不要回去接应师傅他们。忽然,两边山岗上传来一阵轰隆声,然后是一阵“嗖嗖嗖”之声,接着就是一阵惨叫哀嚎之声。刘聚回头一看,坏了。山上有埋伏,先前的那阵轰隆声是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现在已经挡住了马车前行的道路。后面的“嗖嗖嗖”之声是山上有人在放箭。中间那些家丁已被射死了好几个,其余的人连忙用山体或者植被作掩护,趴在路边动弹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