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冉,亲启。
沈烟冉:
合着还是留给她的。
沈烟冉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伸手解开了绑在封面上的红绳。
一年前在道观,俩人将上辈子的恩怨,彻底地翻了个干净,该怨的,该恨的,都发泄了出来,平静了一年,沈烟冉也未曾再听过江晖成的消息。
这是头一回。
整整齐齐的一摞画卷,沈烟冉轻轻地翻开了,映入视线的第一张,竟是她顶着兄长的名字,前去军营支援时的模样。
一身青色的布衫,脚下是一片草原,她仰起头,太阳的光线直直地落在她脸上,有些晃眼睛,她抬起手挡在了额头上,露出了底下那双灵动又清澈的眸子。
画卷的下方,写了一句话。
——荒野不闻时节,一眸春水鸣了春。
相识于嘉庆一年、秋,菊月初一。
赠予嘉庆四年,槐序生辰。
沈烟冉的眸子突地一颤,匆忙地翻过。
第二张画卷她见过。
她并不知江晖成何时作的这幅画,是她在老屋时,无意从他的一本籍下发现,为此讨要了过来,也是后来被她视为珍宝,最终丢弃在沈家老屋的那张画像。
画像上的她,坐在了案前拿笔托腮沉思,遮挡在她眼角的几缕发丝都画得极为清楚。
画像的下方写道——嘉庆一年冰月,已赠。
沈烟冉接着往下翻,几乎都是沈烟冉前世在沈家老屋时的模样,有坐着的,有立着的,还有她赤脚淌进水沟时回眸的一幕。
服饰从寒冬到春季,每一张画像上,不止是年月,连天气如何都记录了下来。
且每一张的最后都写了——已赠。
赠予嘉庆四年,槐序生辰。
赠予嘉庆五年,槐序生辰。
一直到嘉庆年。
而槐序月,是她的生辰。
沈烟冉翻到最后,整个人突然脱了力。
除了那张她自己讨要过去的画像,其余的,前世她并没有见过,因从嘉庆二年的生辰开始,她便再也没去打开过江晖成送来的生辰之礼。
“生辰人不在,绫罗绸缎再美穿了给谁看,还有那凉冰冰的石头再值钱,也没有有血有肉的手捂着热,有甚好稀罕......哎,表哥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昨儿我还在宫里见过呢。”
沈烟冉的眼皮子猛地一跳,脑子里突地浮现出了林婉凌嘲讽的嘴脸。
沈烟冉呆呆地坐了好久,才翻到了最后一张。
纸张上没有画像,只写了几行清楚的黑字。
——阿冉,人生若只如初见,你愿意同我重新再认识一回吗,从你我初遇的军营开始,从我们互许终生的老屋开始
阿冉,对不起,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去爱你。
沈烟冉心口一悸,酸楚瞬间蔓延到了鼻尖。
花纸上的字迹慢慢地在沈烟冉的视线里模糊,沈烟冉及时地偏过头,泪珠子还是落在了白纸上,墨迹被化开,沈烟冉突地伸手抹掉了脸上的泪痕,一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自来不笨。
江晖成更不蠢。
为何就走到了这一步,为何非要将自己活成话本子里的苦命鸳鸯,供他人去翻阅去感叹
安杏从外提着茶壶进来,一脸欣喜,刚要同沈烟冉说说院子里的花草,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见沈烟冉一面擦着脸上的泪,一面同她道,“你去将那狗东西请下来。”
安杏:
安杏呆呆地愣在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小姐嘴里的‘狗东西’是谁。
“奴,奴婢愚钝,小姐,小姐是要找谁?”
沈烟冉脸上的泪痕越抹越多,顶着一双殷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对安杏道,“你去派个人问问太玄宗的那位江道士,问他,愿不愿意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