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铺设好的道路上,没有不确定性的干扰,但仍然会克制不住地怀疑这是否正确。
他还记得,那时候坐在他左手边的那个女生,因为担心自己考不上高中,最终在家长和老师的碎碎念之下签了幼师师范的协议。
只要不是特别离谱的低分,她就能够有一个毕业后包分配工作的专业读,但代价是就算考得很高也只能去学幼师。
签完之后她很开心地跟自己讲了这件事,但在中考完分数出来之后,却一个人在家里不接电话不回消息闷了整整一个星期,因为她的分数超过了普高线整整五十分,虽然这个分数距离南华高中的统招线还有十分遥远的距离,也够不上东阳的分数线,但也能够去市里面另一所还不错的高中。
后来,顾渊问过她,是不是很后悔签了那张协议,那个女生摇了摇头,说,不是的,她不后悔,只是意难平。
那时顾渊问她,这两者有区别吗?
她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说,有的。
得偿所愿,只是意难平。
在那之后漫长的日子里,顾渊始终没法理解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但现在,他开始逐渐理解了那种心中的复杂。
把原本应该握在自己手中的未来,交给了名为命运的大手,在得到结果之后却还要假装它是自己做出的选择,自己骗自己。
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
从接触竞赛的那一刻起,顾渊很早就为这一刻做出了选择。
对啊,没什么好犹豫的。
顾渊转过身,看着这三间教室里,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一张张陪伴自己度过了一年的面孔。
忽然又迷惘了起来。
父母的回答还是和过去的每个问题一样:“你自己选,我们会给你整理一份根据经验得出的,选选理的优劣比较,但最后的决定是由你自己来做,我们不会干涉。”
顾渊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挂断了电话。
冯子秋和柳卿思大概是最不纠结的那两个人,一个学理,一个学,两个人不管是谁去选另一科都是死路一条,熬到了分科的这一天对他们来说也许反而是一种解脱,终于不用再去学那些只要看到就让自己头大的东西了,所以顾渊在学社活动室里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他们只是老神在在地做着平时会做的事。
柳卿思靠着窗棂在看,冯子秋拿着黑笔在白板上写写画画,尽是些一般人看不懂的式子。
“你很烦恼。”
柳卿思头也不抬地说到。
“你脑门上是涨了眼睛吗?火星人?”
顾渊看了她一眼,这家伙的眼睛都快埋到里去了,居然能这么笃定地对别人的心情做出判断,难道她真的是外星来的,有传说中的第三只眼?
“这是第六感,或者说叫直觉。”柳卿思把一合,穿着颜色明丽的春装的少女轻轻甩了甩新剪的空气刘海,说。“是因为理分科的事情吧。”
顾渊耸了耸肩,拉开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算是默认了。
“真是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无论怎么选其实都不会有影响。人生本就不是一个人可以靠选择左右的事,后悔是因为你觉得如果选择了另一条路你会过得更好,但实际上另一扇门的后面是什么根本没人知道,完全是未知的潘多拉魔盒。所以,想选啥就选啥咯,烦恼什么呢?”
她自然不会烦恼。
手里怀抱着老天爷赏赐的金饭碗,哪里会懂得那些连饭碗在哪里都不知道的人的苦恼。
正在这时,姜紫枫推开门走了进来。
“紫枫姐。”
还是问她比较靠谱。
“嗯?”
姜紫枫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针织衫,衬着一头垂到腰际的长鬈发,被叫住的时候,她正往里走,一回头,长发瀑布一样卷过来。
“你觉得我该学还是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