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凌尘从凉亭走出,只觉得脑袋胀痛不已,径直来到藤椅跟前,躺了上去,登时进入梦乡。
关于归一之道,他这个阶段所能感悟到的,已然感悟得差不多了,连日来的苦心钻研,让他身心俱疲,美美一觉睡过去,等再醒来时,身上正盖着件衣服,清香扑鼻,带着浓厚的少女味道。
张凌尘自然认得出,这是鹤之芳平日里总穿的那件衣服,他一时有些难为情,以他的性格,这已经属于是男女授受不亲了。不过也的确是也是自己睡的时间太过长了些。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觉,他竟然睡到中秋之日了。
可他还是感到很累,毕竟自己接连好几日不休不眠,要不是肚子实在太饿了他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去。
小厨房内,炊烟袅袅,想也知道,鹤之芳定是做了很多佳肴。
那日二人分别时就已说好,这个中秋佳节,二人要好好过一过,毕竟,来到泓栩神树内这么久,这还是第一个团圆之日。
三娘他们在鲁国,也做了一大桌子饭菜,如今张三福身体已见大好,除了识海相当虚弱外,和正常人已无两样。
饭菜上桌,九宝儿还专门给张凌尘留了位置,摆了空碗,可三娘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吉利,虽然将碗筷撤去,但那个位置终究空着。
几人开饭,张三福简单说了几句,虽然听着没有什么特别的话,可大家都知道,张三福也想念张凌尘了。
毕竟,那个孩子,是张三福和三娘一把屎一把尿带到大的,感情之深,自然无可复加。大家都沉默着,往年这个日子,一家人总会在一起,吃得差并无所谓,只要大家在一起,一切都那么美好。
张凌尘离开他们,自己有大半年过去,虽然九宝儿短暂听到过张凌尘的声音,但那反而更加重了他们对张凌尘的思念。
鲁国的酒,不同于中原,味辣酒辛,曲味要重过好多其他的酒。三娘看大家都不说话,闷闷不乐,终究还是率先站了出来。
“大家不要这么沮丧,凌尘迟早是会回来的,他也不希望看到大家这样,不是吗?”
谁都知道,三娘这话是安慰人的话,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但三娘都发话了,大家也不能太过悲伤,举起酒杯,刻意笑着一同饮下。
张三福同样端起酒杯,以他如今的身体,自然不能饮太多的酒,只是今天这个日子特殊罢了。
九宝儿自张凌尘离开以后,从没有一刻是不想念他的,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她总是偷偷抹泪,内心多少次呼唤着张凌尘,可从来都没有得到回应。
她心里很清楚张凌尘究竟会不会回来,虽然大家都极力相信他会回来,可毕竟,张凌尘可是去做了泓栩神树的元灵,哪里是那么轻易就能够回来的。
张凌尘才到大殿之前,鹤之芳已经将很多吃食摆放整齐,似乎就等他了。
当然,这样的场合也离不开竹沁,这种酒,张凌尘喝着过瘾不说,几天不见,还有些嘴馋,也不知道鹤之芳酿酒时都给里面放了些什么,这就醇香可口不说,解乏脱闷,一口下去,五内舒服至极。
鹤之芳为了今天,看样子准备了很久才是。
她养的那些鸡鸭鱼肉,大概都被她搬上了今日的餐桌,满满当当一大桌子,还有很多瓜果甜品,这哪是两个人可以吃得完的。
张凌尘笑着看鹤之芳忙来忙去,自己也不知道能帮什么,反而还被鹤之芳称之为捣乱,让他坐着等就是了。
片刻过去,鹤之芳总算忙活完,坐到了张凌尘对面。
张凌尘手里还握着那件衣服,有些尴尬道:“师妹,你的衣服……”
“嗨,没事,留在你那呗,你总在外面睡,难免着凉,也是我来这里抢了你住的地方,一件衣服算什么?”鹤之芳忙着分筷子,倒竹沁,看似说着无意,但张凌尘知道,她确实是想让他将这件衣服留在自己这里。
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绝,便将衣服放在原地,一脸假笑,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师兄,先干一杯!”鹤之芳忙活结束,端起酒杯,还是那样的笑脸,还是那样的语气。
张凌尘也端起酒杯,慢慢饮下。
竹沁就是竹沁,一杯下肚,是累也不累了,乏也不乏了。
“我做了烧鸡,烤鸭,板鹅,红烧鱼,小炒肉,还闷了猪蹄,采了瓜果,今天,我们好好过个中秋节。”
鹤之芳如数家珍,笑得很是甜美。
来到泓栩内部的日子,虽然感觉也很快,但张凌尘还是觉得每一日都是煎熬,只是,每每和鹤之芳在一起的时光,却着实很快意。
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但他也很清楚,自己心里只有九宝儿,容不下别的人。
也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但真的希望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这段日子过来,鹤之芳给他的感觉,已经不是鹤之芳初来长生宗时的那样,她照顾自己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次二人在一起,都已经不像是普通的师兄妹或者朋友关系。
他虽然一直没有将一些话说破,可他心里知道,总这样下去,对两人谁都不好。虽然自己和鹤之芳可能真的永远也离不开这个地方了,但有些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
“师妹。”
“师兄。”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说!”
二人再次同时开口。
“那我先说吧。”张凌尘顿了顿,还是觉得需要将有些话说个明白。
他再次饮下满满一大碗竹沁,抹了抹嘴,看着鹤之芳,笑着摇摇头,似乎又觉得这样直白地说,并不好。
想来想去,他突兀地来了句:“天快凉了,你要注意保暖,衣服你还是拿回去吧。”
鹤之芳定着神,看着张凌尘良久,还是伸过手去,将衣服拿了过来。
“没事的,师兄,咱俩之间,不用比如的。”
张凌尘并不知道这个不用如此,究竟代表着什么,但他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他怕的,还是自己会伤害到鹤之芳。
“师兄你也知道,我从小无父无母,是师父将我拉扯大。在魁星阁内,我要不是有鹤林韵做我的师父,恐怕谁都不会重视我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我本身修为也不高,又不像别的青年弟子有天赋,所以,如果不是遇到你,我根本不知道我的人生究竟想要什么。”
张凌尘内心不由有些慌乱起来,这些话,本不应该从高傲的鹤之芳口中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