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是筹备多时的寿圣节,宁王头一日忙了整整一天,晚间时候回来家中歇息,也顺便又嘱咐了青葛一番,待到第二日三更时分,他便梳洗过,和尚省、枢密院官员一起过去明庆寺开建祝圣道场,还要赴贡院举行斋筵,他身为皇子,这一日怕是有得忙了。
青葛在他走后没多久也起身。
她身为宁王妃,自然是要按品阶上妆,配了凤冠,换了命妇服,并过去和太子妃汇合,一起进宫祝寿。
宫中仪銮司早在殿前绑缚了山棚及陈设帏幕,又有衙前乐乐部人马,以及各教坊人员,承应在御前演奏笙箫。
待入了宫后,却是有诸般礼仪流程,先是在西门德生堂放生了乌龟鱼类,之后便是赐宴簪花等,至于赴宴老人,则赏赐了素珠、寿杖和银两。
宴席时,又有百官于紫宸殿捧觞祝寿,更有各诸侯王,各州府官员,各藩属国并邻国的使者献上了寿辰贺礼等。
这寿圣节头一日先拜礼,第二日还要设宴看百戏,并赏赐银器彩锦等。
如此熬过去两日,寿圣节终于过去了,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宁王回到府中,低声埋怨了句:“过个寿辰而已,倒是折腾得人仰马翻。”
青葛听这话,看了他一眼,只当没听到。
这种话也就私底下说说罢了,若是传出去,便是亲生父子,怕不是都要恼。
而接下来其实也不得闲,青葛随着太子妃又参加了两次宴席,太子妃再次邀请青葛过去参加蹴鞠,青葛便也答应了。
这一日晨间起来,宁王因有要事,一早练了剑法后,又一番吐纳休养生息,便回来梳洗,又要青葛为他束发。
青葛其实想推脱,便懒懒地靠在榻上道:“殿下,我哪里会束发……又不曾给谁束过。”
他直接把她从榻上抱起来,道:“我就要王妃为我束发。”
青葛只觉这大好男儿,好生强健宽阔,抱着自己时竟如同抱着一片叶子,偏生非要缠着自己给他束发,又如同一个孩童般。
她便笑着道:“好吧,不过我束得不好,殿下可不要恼。”
宁王:“嗯,不恼。”
青葛确实不曾给人束过发,不过她曾经扮过男装,是以这点事倒是不难。
她帮宁王束着发,看着那乌黑的发丝自指缝间游走,竟有种别样的亲昵感。
宁王半合着眸子,如一头慵懒的豹子,享受着自己王妃的照料。
这时候,他似乎想起什么,睁开眼,望着铜镜中的青葛,笑道:“你身边的暗卫,你若是不喜,便打发了?
青葛听着,有些意外,不过又在预料之中。
他对作为暗卫的青葛是不满的。
她笑了笑,却是一个转折:“不过青葛娘子在我身边,我终究觉得安心,且我也觉得和青葛娘子投缘。
她这么说,宁王略沉吟了下,道:“这次过来皇都,侍卫如林,处处森严,也不好带暗卫进宫,那就先让她在府中候着,歇息几日,等回去禹宁路上,再由她贴身护卫?
青葛一听正中下怀,心里明白今日宁王应该是要召见叶闵,于是不着痕迹地提起来叶闵。
她笑着道:“青葛娘子往日护我周全,我心里也是感激得很,至于叶先生那里——
她收敛了笑,叹道:“我身居后宅,女流之辈,自然不懂王府中公务,也不敢对叶先生妄加评判,不过无论如何,叶先生对殿下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吧。
宁王听此,自那铜镜中笑看着她:“难得你心性宽容,竟替他说话。
他自然是记得叶闵和自己王妃不睦,从那杜仲王雄花一事便埋下祸根了。
如今自己王妃能这样替叶闵说话,倒是让他意外。
青葛便笑道:“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她也唯恐宁王怀疑,当下也就不提,只说起今日要过去蹴鞠一事,便笑道:“殿下,看你的意思了,其实不去参加也好,过两日便是寿圣节,之后我们便要返回禹宁,我只以这个借口推脱便是了。
宁王却道:“想去就去。
他笑看着青葛,眼神专注温润:“皇都的蹴鞠之风盛行,你既来了,各样总该多体验,蹴鞠也该参加,好让人知道,我宁王妃的绝代风华。
青葛抿唇轻笑:“那我参加,不过我可说好,我蹴鞠之术并不好,怕给殿下丢人。
谁知道宁王听了,却是道:“丢人就丢人,反正本王的王妃,谁敢说你什么,到时候本王亲自过去为你助阵喝彩。
青葛:“好。
这时候,青葛已经帮他束发并佩戴了玉冠,宁王却道:“之前我们买的相思缕呢?
青葛有些意外,不免笑了:“你戴那个做什么,总觉得不太相称。
宁王身为皇子,身上随意一件小物件
都是珍稀之物,甚至大有来历的,区区相思缕不过是寻常市井间货郎担子中的小玩意儿,哄小孩的,他戴着这个不像话。
宁王却并不在意,掀唇一笑,道:“万物无贵贱,此物便是敝如帚,为我所用,便配享千金。”
不免想着,便是皇室之中,也只有宁王才能说出如此狂妄不羁的话来。
这时,宁王却握住她的手,径自拿了另一根相思缕给她戴在细腕上:“你要戴上这个,我也戴上,这样才匹配,也才彰显这相思缕之意。”
青葛:“……”
她沉默地看着套在自己手腕上的红绳。
宁王抬起眼皮,黑眸笑望着青葛:“怎么,这样不好吗,觉得不好看?”
青葛:“……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