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陌生读完这些,便将手上的金丝策旨一合,笑呵呵地对丑儿说道:“师妹,快上来接旨吧。”
丑儿于是俯首匍匐向前,双手拖到头顶,等到君陌生将策旨放到她手上之后,诚信说到:“民女赤秋张丑谢主隆恩。”
君陌生立时俯身双手将丑儿扶了起来,刚想再说点什么煽情的话,却忽然瞟见了丑儿那张夜叉似的脸,立时撇了撇嘴,随手将丑儿手里的策旨一掀,就盖在了丑儿的脸上。
“行了,还是先将老夫人的丧礼办完再说吧。”
戎允听了这话,也立时站了起来说道:“慢着,既然人皇都这么识相,那我这个目前和丑儿关系最亲密的人,自然也是要送上一份大礼的。”
说着,戎允冲着人群的后面吹了个口哨,张家大门口就出现了一群背着铺盖卷的人。
“小姐,小姐,我们回来了!”
瞧着这些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又回来了,丑儿的心里五味杂陈,是真的很想哭了。
“你们,回来好,回来真好!”
说话间,翠药也已经领着人带着丑儿的丧服出来,三下五除二的给她换上了。
泪眼婆娑地将灰盆递了过来说道:“小姐,老夫人还等着呢!”
丑儿瞧了一眼张氏的棺木,张家的家丁正在给棺木加盖,这让丑儿明白,张氏是真的走了。
于是她流着泪接过了翠药手里的灰盆,拼尽自己的全力,高高举过了头顶,猛的向地上一摔,随着一个陶罐碎裂的声音,哀乐奏起,周围那些曾经受过张氏恩惠的人,无不痛哭流涕。
因着有人界太子助阵,奔丧队伍陆续增加,整整排了十里长街。
可就在队伍走到赤秋镇镇门牌坊底下时,却碰上了另一队奔丧人马,远远望去,偌大的一个“刘”字异常夺目。
张家的奔丧队伍纷纷议论。
“呦,这不是西府刘老爷家吗?这是以哪一位过世了?怎么也没收到通知啊?”
丑儿一听这话,也朝那边看了过去。
立时听人议论道:“还用问吗?你瞧那棺木的材质,队伍的仪仗规制,再瞧那走在最前头的孝子人选,分明该是刘家二老爷吧。”
翠药一见这阵仗,立时走到了丑儿的身边说道9:“小姐,要不要等一下,让他们先过?”
丑儿却冷哼一声道:“让?凭什么?我娘让了他们家一辈子,如今到死了,难道还要继续让下去?通知下去,一定走到他们前头。”
人群中,走在君陌生身边的戎允忽然皱了下眉道:“哦呦,丑八怪真是天煞孤星啊,一夜之间双亲尽失,以后可就和某人一样,成了真真正正的孤儿了。”
这话说完,与他并排行走的两个孤儿花夜和君陌生(半个孤儿)都齐齐朝戎允看了过来。
“双亲?难道对面过世的,不是刘家二老爷,而是刘家老太爷?”
君陌生立时问道。
花夜对丑儿的事儿不甚了解,只有一脸疑惑。
戎允叹着气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明明该是一对璧人,却是到死了才走在一起。”
君陌生怕花夜不明白,立时给花夜解释道:“师父,您有所不知,丑儿她娘原本是赤秋大财主刘家的当家主母,结果当年因为生下了师妹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丑八怪,被认为是不祥之人,所以被刘家赶出家门。
当年若不是我父皇心慈,提携了她们母女一把,师妹怕是活不到今日了。”
花夜听到这话,皱眉朝丑儿的后脑瞧了一眼,又重新转向戎允,凝眸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死的是刘老爷的?”
君陌生闻言,也立时转向了戎允。
“对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戎允笑得神秘,看向别处说道:“信不信随便你们。”
果然,没一会儿,刘家的丧葬队就离张家的丧葬队伍越来越近,为首的孝子几乎就是直接奔着丑儿来的。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翠药见到这个架势,立时有些害怕,张家这些年虽然势头正盛,可是西府刘家却因为祖上有荫封,在赤秋镇盘踞数百年,是真真正正的地头蛇。
只见刘家的孝子刘正龙立时回身摆了下手,示意送葬队伍停一下。
自己则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俯身给丑儿送了上来。
“家翁一听说老夫人过世,当即写了这封信给您,之后就当场仙逝了,姑母,还请您能体念家翁的一片苦心,务必成全他老人家的心愿。”
听到是刘老爷本人过世的时候,丑儿整个人都是懵的。
“谁——你说是谁过世了?”
刘正龙擦着红肿的眼睛,哭哭啼啼地说道:“姑母,我家家翁,您的生父,昨天夜里与老夫人一道过世了。”
丑儿一听这话,手一松,刚刚拿到手里的信一下子就落了地。
一百年了,虽然她从未公开承认过自己是西府刘老爷家的女儿,可是当看到人家父慈女孝的时候,她也曾偷偷地跑到西府去等过刘老爷。
虽然她做的很隐秘,从未被人发现过,但每次看到刘老爷那张慈祥的脸,她都会异常欣慰地再回到自己的家,然后在心里安慰自己道:“没关系的,我才不是没爹教的野孩子,我爹也是个很慈祥的老头子。”
一百年了,虽然张氏和刘老爷越来越老,可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真的失去他们,而且还是同时失去两个人。
“不,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们搞错了,那个死老头每天吃那么多山珍海味,天材地宝,光是从我家里送过去的,就能装满他一座院子了,他怎么会死?他还没和我道歉,还没叫过我一声女儿,他凭什么死?”
丑儿说着,忙指着刘老爷的棺木,冲着刘正龙喊道:“你去把他叫起来,叫他别装了!我要你去把他叫起来啊!”
丑儿哭着哭着就直接坐在了地上,小小的一团,远远望着,就像个抽泣的小豆包,一抖一抖的,叫人看着分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