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她面前不到两步远的地面上摆放着一只小圆鼎,当中着一柱宽条状的香,味道与寺庙所供线香不同,有点淡淡的烧毛发的焦味。
香鼎与女子之间置放着一个圆筒形的盒子,全身暗红,盖子紧闭,中心圆形的浅凹内隐隐含着金光,射出来的却是青白色的光芒,照得室内一片朦胧。
江进酒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但见她两手平放在膝盖上,闭着眼睛,如同和尚或道士在打坐。
正当江进酒觉得奇怪,更怪的事情发生了。焚香产生的青烟原本如一根细木条般直直而上,在屋顶凝而不散好似一层云雾。忽然火星一亮,上升的青烟陡然增粗三倍,屋顶上的烟体似乎被什么东西搅动,缓缓旋转,渐渐层次分明,最后形成螺旋状。不多时离门最近的这一侧,仿佛有人找到螺旋的尾巴,牵出一股绸带状的烟体,向床头的位置慢慢飘去!
难道是李达友来了!?江进酒看得是又惊奇又道有趣,怎料烟带突然改变方向,向门边飘来!眼见它会撞到自己,又不能迈腿逃走,生怕弄出声响惊动那个女人,他只好慢慢蹲下身。
所幸只是烟,江进酒的存在没有产生影响。烟带从他的头顶上方经过,慢慢飘过主卧室,进入阳台。
江进酒寻思一会儿才想起李达友是在阳台自杀的!隐约明白女子意欲何为,心觉大事不妙。尽管有些不舍,可想到灵异记者的悲惨往事,还是决定安全第一,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可他刚站直烟带已然飘回,眼前的情景差点没把他吓出声来!从阳台飘回来的烟带围绕着一个没有固定形状的透明物体,被烟带索引般慢慢飞回卧室!随着距离缩短,围绕在“它”身上的烟带越来越密集,说不清是烟带主动缠绕在它身上,还是它自己转圈把烟带卷到身上,总之到了门口时它已然被裹在烟带形成的椭圆形球体内。如同一只大蚕蛹,还不时扭动变形,表明里面确实存在什么东西!
江进酒的世界观彻底凌乱了,之前还抱有那么一丁点的怀疑此刻完全消失。
眼见它朝自己飘来,他心知避让。不料蹲着的时间长了,两只脚竟然麻木不听使唤!看那东西离地面不高,不避让势必会碰到自己。无奈他只好侧坐地上,用手搬开腿脚。过后他才意识到,原来左腿抽筋了。
总算挪得及时,相差半米时江进酒闪到一旁,没有惊动到它和屋里神秘的女人。
他松了口气,一边揉腿,一边注视着它。本以为烟球会顶门而入,不料它没有实体,质量微乎,他一边惊诧一边目送烟球慢慢挤进门缝。并且在烟球变形的时候,耳中听到,又似脑海中传来潮水般的声音,若有若无,朦胧又不失真切,哗哗的很动听。
然而不知怎么,它往门缝里挤的时候,有点烟气散到他左半边身上,那部分皮肤上的汗毛仿佛瞬间变成铁质的,皮肤竟能够感受到汗毛的重量!并且根根直立,似有无形的磁力吸引着它们。可是汗毛生于人的皮肉中非轻易拔除之物,于是扯得皮肉似裂开般疼痛。毛孔被拉扯洞开之际,似有股寒意化成的冰针,穿过孔洞直刺入骨髓,滋味非常难受。这种感觉闪现不过五秒,却令他内心悸动不已,心想这要是整个人碰到烟球会变成什么样子。
等烟球全部挤入卧室,他已被此情景吸引得忘记逃跑,撅着屁股在门缝外偷窥。
只见烟球浮于线香与盒子中间的正上方,缓慢地旋转着。随着更多的烟升空缠绕于烟球上,其形状朝着圆球体发展。大约五分钟后,球体开始缩小,球内的东西似乎感受到压迫,在里面挣扎。江进酒看到球体表面不断出现凸起,有时凸出的形状如同人的手掌,让他不得不认为球体中困着李达友的鬼魂,正对着球壁掌推脚踹。球体越缩小,凸起的速度就越快,后来几近发狂的程度。
面对这般光景,美女一动不动,但眉头锁起,咬紧腮帮,显然到了紧要关头。
江进酒正看的入神,猛然间裤袋中的手机震天般响起,惊得他弹簧般飞跳,房门都被他撞开了!“糟糕!”他暗叫一声惨,双脚还未落地本能地用手遮住头。透过手臂间的缝隙他看到烟球猛然炸开,暴散的烟雾瞬间罩住了那个女人!
“哎唷喂!”江进酒落地时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撞得尾椎骨生痛。但他顾不上,慌乱地隔着裤兜乱按一通关掉了手机铃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这会儿大半个卧室里都是烟,根本看不到那个女人。里面传来咯噔咯噔的声音,似乎是某种硬物相互碰撞。
面对这个场景,江进酒意识到自己应该快速离去,可是不知怎么身体就是不听使唤,连眼睛也是,完全离不开眼前的情景。
离奇的是房门明明敞开着,烟却不向外扩散,仿佛还有道玻璃门。转眼间烟雾起了变化,不再是均匀的散布,而是分散成许多形状各异的形体。有的浓密得像一团棉花,有的稀薄到可以看见女子的身形,每个形体的状态很不稳定,这一秒看起来很浓密,下一秒可能变得很清透!
江进酒隐约看到那个女子仍坐在地上,双手像是在胸前合十,又像是架在胸前握拳。欲探身细看,怎料稍有动作,突然从烟里窜出一条巨蟒般的烟蛇朝他迎面扑来!速度之快让他躲闪都来不及!眼看就要扑中之际,烟雾里传来一声轻哼,同时蓝光一闪,这条烟蛇如同被大力士揪着尾巴给硬生生地拽了回去!
江进酒吓得魂都快散了。想那千钧一发之际,烟蛇的头部悬停在他的眼前,只见前端有个圆形的凹洞,内里漆黑如墨,有如一张大口要吞掉他的脑袋。里面传出极其细小的怪声,犹如指甲刮黑板的声音令人齿颤。
烟蛇被拉进卧室的同时房门也关上了,里面传出很多细小无法辨明的响声。江进酒哪敢继续呆在这里,本能开逃,就算腿软得站不稳,连摔带爬也要逃出去!……这三层楼梯下来,不知身上磕碰出多少淤伤。
还算老天眷顾,江进酒倒霉不到家。同楼层的住户早就搬了家,三楼的住户一个今晚不在家,另一个在电视的吵杂声中安睡。五楼一个是单身妹妹,习惯带着耳机听歌睡觉,另一个常失眠,需要吃安眠药。一二楼有所耳闻,也不能确定是四楼的声响。所以关大门的响声和他在楼道里摔滚的动静不至于惊动各家住户。
江进酒好不容易溜出小区,街道上一辆出租车都看不到。他揉搓着酸痛的胳膊和大腿,再被清凉的夜风这么一吹,感觉骨头要散架似的。幸好逃跑时没忘记拿鞋,不然这会儿更加难受。
“哎!哥们儿,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突然李友诚出现在江进酒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倒好,江进酒又一次腿软,直接双膝着地。
“至于吗哥们儿,你胆儿忒小了吧。”李友诚上前搀起江进酒。一看他的脸,忍俊不禁道“你到底干嘛了,咋变成大花脸了。”
“别提了,霉大发了。”江进酒叹了口气,擦了把脸上的冷汗,问道“你怎么还没回家?”
“别提了,刚出来肚子就闹腾,幸好在加油站那借个厕所,这刚解决完就远远看见你,刚好,这个给你。”李友诚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江进酒的手中。
“怎么会在你这儿!?”江进酒惊呼。手中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他的记者证。
“出来的时候在草地上捡的。”
江进酒彻底无奈了。事后他仔细回想,估计是清晨离开鬼屋的时候,挂着记者证的外套搭在手臂上,穿过草地时经过几棵矮树丛,就在那个时候记者证被树枝刮落。
江进酒擦着药酒,除了叹气,还是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