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晓生眼中一亮,迫切盼望般盯着谢听舞。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如果能得谢听舞传授,修为定能突飞猛进。
谢听舞却叹道:“关于名师高人,我是没办法,得等子生兄来长安,看他有没有什么见解。”
百晓生听言,难掩失落。他并不觉得谢听舞有所藏私,但谢听舞既如此说,自然有他的道理。百晓生年纪虽浅,城府却不浅,他也明白二十余岁即成天下宗师的人,绝不是按部就班,刻苦修炼的。至于因何而成,谢听舞不说,也自然没人能逼他说。
谢听舞沉吟道:“至于机遇嘛……。”
百晓生又抬起头。
谢听舞道:“机遇总是在门外的,出来走走说不定就遇上了。古往今来,那些大侠客大宗师,哪个不是先到处跑才修得一身本事。”
百晓生默然,又道:“学生谨记了。”百晓生虽得谢听舞这一番说辞,胸中愁云渐散,心中却不由一阵恍惚。原来人之成事,也凭天意。想到这,心下也就畅快了不少,只想着若是无事,便勤加修炼就好。此番心境,与昔日在扬州“东娘小肆”之中的豪云壮志又有了不同。
谢听舞忽然道:“你赌过钱吗?”
百晓生摇摇头道:“没有。父亲说修大武大道之人,不可多有欲望,心中无尘,方能领悟至高境界。”
谢听舞笑道:“他骗你的。人有六识六尘,以此方开修习法门。若将尘识全摒弃,以何为修啊?不仅不要消除,更应拾起,于人间求脱人间。”
百晓生若有所思,沉吟道:“这像是六祖的法言。”
谢听舞挑眉含笑道:“你看的倒多,比我厉害。我是从老和尚那听来的。”
百晓生想起那日马车之上,谢听舞同荀珍说起年关过后,将他带去少林寺衍悔大师处,便问道:“是衍悔大师吗?”
谢听舞点头道:“是的。”
百晓生还待请教,忽然窗外传来一声清脆童声,“哇!发财啦发财啦,我赢啦!”
百晓生听得声音,觉年纪与自己差不了多少。却又想这般年纪,沉迷赌博,不禁皱眉,低目望窗外望去。
只见一身着灰色破棉袄的八九岁男童张开双臂,兴奋得从万利赌坊中跑出来,手中还拎着一个小破袋子,似是钱袋一般。百晓生眼尖,见袋中摇晃重量,想来并无多少,除非是黄金,否则也无有多少钱财。又听得声音叮叮当当,不仅不是黄金,恐怕连细碎白银都不是,只是几串铜钱,看其重量,约莫五十来而已。只听街边摊贩还似调侃似关怀道:“言儿爷,赢钱了不是,这次可要存好了哦,以后长大娶媳妇用。”
他拍了拍瘦弱胸脯,一脸傲气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又拱手朝四方道:“各位街坊邻居,不必替言爷担忧。”他说得虽认真大气,但此情境之下,此声音出自一六尺余孩童身上,稚嫩脸庞再是坚毅,也不由逗得四下小贩哈哈大笑。男孩却不在意,大步昂首继续往小巷内走去。
谢听舞笑道:“出来了。”
百晓生却心如迷雾,寻思莫不是将军等了许久,就是为了这个小赌鬼?
眼见那小赌鬼拎着破钱袋,跳着脚进了小巷。
谢听舞起身胡乱夹了几口新上的香酥肉放到嘴里,又灌了半杯茶,对百晓生道:“走。”
百晓生虽不知谢听舞在这小赌鬼身上能干嘛,但还是应了一声,干练地跟在谢听舞后面。
只见二人快步出了客栈门,谢听舞不跟男孩后面而去,进了另一小巷。百晓生紧跟其后,跟着谢听舞几个纵落,又进了一条光线偏暗的小巷。这一下,百晓生不由紧张起来。
谢听舞抬头看了一眼墙壁高度,道:“上去看看,声音小些。”
百晓生认真且紧张点了点头,蓄力一跳,轻飘飘落在了墙沿之上。
百晓生落得墙沿,见那小赌鬼正从破门里出来。门边、台阶、树下、石墩各处都躺着身着破烂之人,百晓生才知这是贫民所在之处。他先是一惊,不曾想繁华如长安,也难免如此。心中又是一凛,想此处如此景象,莫不是为掩人耳目,被将军发现,特地带我过来,也好锻炼锻炼我。想到此处,心神不由更加凝练。
只见那小赌鬼沿路同门边台阶各人都笑嘻嘻打了招呼,口中“诶诶,阿婆,张爷李叔”不断,直至小赌鬼又出了门,到了巷中。
谢听舞低声同百晓生道:“去,把他钱袋子抢过来,应该藏在怀里了,他有些本事,你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