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三苦涩道:“先生,这恐怕不可能。”
荀珍笑了,笑得很玩味,“我原来也以为没可能,但居然遇见了。”
白小三知道荀珍说的不是自己,他想到一个人,但他觉得很荒唐。压不住心中的好奇,还是试探性道:“谢将军?”
荀珍缓缓点头,脸上笑意更显玩味。
白小三已经不是怔住了,而是傻了,甚至有点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荀珍,他觉得荀珍可能想传宗想出失心疯了。他从来不会对荀珍不敬,但此刻没办法。哪怕荀珍在自己心中如神明一般,小三也不会痴汉到觉得谢听舞会被荀珍折服,做他的弟子。
荀珍似是看出了白小三在想什么,笑道:“我没那么大本事,能让他做我徒弟。”
白小三缓神了一点,他觉得自己的老师起码脑子还算是正常的。
荀珍接着道:“只是如果真能遇到这样的人,那就代表了有这样的人。有这样的人,还有个期盼。有期盼总比没期盼好,很多事情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白小三点头。两人又短暂沉默。
荀珍喝完了水。白小三双手接过牛皮制的水袋。
白小三又在想,在想荀珍刚才说的话,有一些他觉得很恍惚,有一些他觉得很受益,又道:“先生又不是去药王谷治病。”
荀珍笑道:“我当然不会去。我要是自己看不了,我宁愿让你帮我看。”
白小三眼中有悦色,“那先生可以带我们去药王谷了。”
荀珍道:“为什么?”
白小三得意道:“因为药王谷治病才有危险,先生又不是去治病,自然就没有危险。”他觉得自己找到了荀珍多余担心的地方,所以说的很快也很欢乐。就像是小孩子在炫耀自己的好物件一样。能找到荀珍思维的漏点,对白小三来说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荀珍淡淡道:“当然会有危险。”
白小三又疑惑,他觉得自己没有想错。
荀珍道:“我去药王谷做什么?”
白小三回答得很快,“找药。”
荀珍道:“这是你知道的,别人会觉得我去干嘛?”
白小三沉思道:“治病?”去药王谷,总不会是去娶亲的。
荀珍道:“什么样的人才需要治病?”
白小三道:“有病的人。”他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他觉得荀珍的问题不会这样简单。想改口,却不敢,也不能。
荀珍却道:“是的。”
白小三疑惑地看了荀珍,他尽量用看待正常的目光看着荀珍。
荀珍笑道:“如果你要杀我,什么时候杀我最好?”
白小三一听,手中的水袋就抖了起来,慌道:“小三不敢。”
荀珍道:“如果。”
白小三略缓了缓心神,迟疑道:“受伤的时候?”没人愿意无端挑战正常状态下的荀珍,这和自杀不会差多少。
荀珍点头,“想杀我的人很多,他们雇的杀手如果水准高一点,会一直盯着我。如果他们知道我要去药王谷,他们一定会很感兴趣。带着你们,对你们不大好。”
白小三失声道:“可先生没病,也没有受伤。他们总该看得出来。”
荀珍却道:“我没病吗?”
白小三张嘴要说“没有”,但停住了。没病的人找什么药呢?但他从来没见过荀珍有什么不适的症状。
白小三沉默了。他想问,但他不敢。
荀珍也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若有若无的雪花飘入颖水之中。
两人都不语。
却听得一阵歌声,唱道:船动湖光滟滟秋,贪看年少信船流。无端隔水抛莲子,遥被人知半日羞。歌声清脆无邪,浪漫天真。此时虽大雪暂停,仍有寒风冽冽。忽而听得江南软语,二人不觉冬雪消融,心神一暖。
歌声中又夹杂悉悉窣窣的声音,二人身后被雪染白的枯草丛跳出一小女童,只见她笑吟吟,手中拎着一个灰羊皮制的袋子,边唱边跳,彷佛不在寒冬里一般。
白小三看到小女童,脸上不由露出疼爱,迎将上去,替她扫了扫衣上的雪尘,又摘了摘发丝缠着的枯叶,道:“你啊,到了这不熟的地界,不能再到处跑了,给先生惹了麻烦,我可要揍你。”
小女童眨巴着水灵的大眼睛,似是没听白小三说了什么,笑吟吟,一脸得意模样,举起手中的羊皮袋子,喊道:“看!”
白小三欲拿过来看。小女童却不许,把羊皮袋子藏在身后。
白小三无奈,又宠溺笑道:“这是什么呀,妮子。”
小女童是白小三的妹子。白小三叫白当和,小女童叫白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