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不会武功，又抱着个孩子，这一跳无疑是九死一生。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木质的房屋一旦起来，火势便快得惊人，她唤醒李曦，弄湿衣服的那一会儿功夫，屋中已经有明火起了，从门口跑到窗边的短短几息间，大火已经快要吞没整间屋子，她的头发、后背都被飞溅的火星燎了，李曦也不省人事，不跳的话，姐弟俩顷刻间就会死在这里。 她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李曦的头脸，看准了二楼支出的飞檐一角，纵身一跃。可惜准头差了点，飞檐也太窄，李昀只一只脚够着了檐边，得了点缓冲，立刻又跌向甲板。 李昀以头朝下的糟糕姿势跌落，直觉小命休矣，只能尽量护住怀中李曦的头脸，暗中祈求系统在自己死后将自己送回现代去。 岁始也终于放弃了跟坚不可摧的房门作斗争，返回自己房中，刚跑到窗户边，就看到李昀这大胆一跳，吓得他也赶紧纵身一跃，想要抓住李昀姐妹俩。 可惜岁始慢了一步，下方甲板上赶来的秦漠距离李昀跳下的地方也太远，两人就算将轻功用到了极致，也只来得及一个扯了点她的衣袖，一个抓了她的衣领一角，略减了些下坠的力道。然后撕拉一声，衣袖断了，衣领也破了，李昀抱着李曦狠狠撞到了甲板上，人事不省。 秦漠心跳都漏了一拍，赶紧伸手先探了探李昀的鼻息，见人还活着，才勉强吐了口气，又小心翼翼从她怀中抱过昏迷的李曦，递给紧跟着跃下的岁始。 岁始快速检查了一下，发现小孩是被烟呛得昏迷了过去，手上有两处烫伤的痕迹，暂时没有别的问题。 另一边的李昀就没这么幸运了，她手上、额角、肩膀、后背都有烧伤的痕迹，还好及时裹了湿衣服，烧伤不算太严重，同样也呛了不少烟，加上刚才那一摔，左腿和右手都骨折了，万幸的是脖子没事，否则恐怕真要小命不保了。 秦漠快速检查过李昀的伤势，又看了看被火光吞没的船舱，一颗心直往下沉。 船已经保不住了，摸上船抢杀一通的匪徒们也随着何歆两人的离开快速撤离。 他们就像是一批业余的水匪，胡乱抢了一通，杀了些撞上刀口的人，放了把火，就撤退了，真正值钱的底仓货物碰都没碰，女人一个都没带走，扔下一船烂摊子便撤了。 “去找船老大要艘小船，要不到就抢。”秦漠沉声吩咐岁始，自己开始动手为李昀处理骨折的小腿和手臂。 岁始应了声是，放下李曦便去找船老大了。 不幸中的万幸，李昀的腿骨和臂骨并未断裂，秦漠小心地帮她正了骨，又寻了两截破木板勉强做了固定，再次仔细检查了她的头，这才略微松口气，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双手竟有些微微地颤抖。 船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有人四处奔走哭嚎，也有人抓着船工求他们放小船渡河。船老大不知所踪，岁始找了一圈也不见人影，不知道是不是被杀了还是自己先逃了。 没办法，岁始只能随便抓了个船工，逼问出了救生小船的位置。这艘大船总共带了三艘小船，船身上绑着的一艘已经被烧毁，剩下两艘还在底层船舱里，已经有几个船工下去搬了。 小船刚搬出来，惊恐万状的人群便一窝蜂地涌上去争抢救命稻草。 如今还有力气赶来抢船的，个个都身强力壮，这么小的一只船，本来最多只能容纳十来个人共乘，一下子塞了好几十人，又被疯狂拉扯的人拽得颠来倒去，须臾之间便翻了，带着人们的尖叫咒骂哭喊一起沉入了黑洞洞的墨江。 如今只剩下一艘船，肯定救不了上百个失去理智的人，岁始人单力薄，也没了办法，对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也下不去狠手，急得脑门冒汗，跑回秦漠身边，一开口便带了几分哭腔：“公子，怎么办啊！” 秦漠面沉如水，吩咐岁始照看好李昀李曦二人，自己起身提剑朝着疯狂争抢的人群而去。 “滚开滚开！不让老子上船就杀了你们！” “求求你们了，我姑娘才两岁，占不了多少地方，让她上去吧！” “臭娘们儿给我滚一边去！”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挤在最前面，手脚并用踹开身后的人，试图挤上船去，叫嚣着要杀人的中年男人更是直接将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一把推下了水，拼着蛮力跳上了小船，立刻就伸手要解开绳子开船。 啪嗒一声，中年男人看到自己整只手掌掉进了江水中，滚烫的鲜血立时喷了他一脸。 “啊！——” 剧痛袭来，他忍不住惨叫出声，却又立刻像被掐断了脖子一般，戛然而止。 秦漠一脚将已经被割断了喉咙的中年男人踢下了船，俯身捞起刚被他踹进江水里的小孩和妇人，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本来
还在争抢吵嚷的人群也像被卡住了脖子的鸡一样，哑了声。 “小孩先上来，其他人自己去找木板抱着，谁敢抢船，我现在就送他去见阎王。” 抢船的中年男人干脆利落地死在他们眼前，发疯的人群终于被滚烫的鲜血浇得稍微冷静了一点，比起现在立刻就去死，他们还是想再尽力挣扎一下。 船上还活着的小孩也就四五个，在秦漠持剑虎视眈眈的看守下，很快都上了船。岁始将李曦和李昀也抱到了船上。 有几个先前便争抢得最厉害的壮汉，见岁始和李昀也上了船，又开始蠢蠢欲动，想挤上去。 秦漠也不跟他们多讲，挤到跟前来的，便是干脆利落的一剑。 “你，还有你们，后面两个蓝衣服的，都上来。”秦漠又指了两个年纪有些大的老人和三个小姑娘，让人上船。 “凭什么让他们上船！” “老东西和小丫头片子凭什么上船！船又不是你的！” 生死面前，谁都想尽力一搏，秦漠的蛮横凶残也镇不了他们多久。岁始见自家公子点了人，二话不说一个轻身跃入人群，将被点的几人麻利地提溜上了船，秦漠也不再废话，挥剑斩断绳索，撑着小船快速划进夜色中。 淹没在火海里的大船上如何哭喊咒骂，漂浮在水中勉强抱着块浮木的人又是如何挣扎求生，这些都被秦漠抛在了脑后。 他不是什么仁善之辈，保住自己人的性命始终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