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出玉简,是郁槐的神念。起初贺绮以为是有了新的进展,可以收缩范围。但收到的信息里却没有数据。
“图腾受到重创,不能再影响外人。但信徒和你被打上过印记,近距离接触会被控制。敌人会被魔化,绝不能出现在图腾附近,他会首先攻击你。”
贺绮屏住呼吸,周围似乎变得很寂静,可以听见枝叶摇曳的摩擦。月光石已被她收起,森林的影子随漏泄的日光拂动,举止越来越夸张。
“阅后抹去神识。”郁槐这样叮嘱道,贺绮可以想象她借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空隙向自己发送警戒,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传音玉简没有停歇,收缩范围的通知与具体方位接连到达。雨卫们的飞剑朝西面划去,苏寒尹向她单独询问。
“要我接你吗?”
贺绮本想一口应下,神念却不由自主的刻画下“不用。”
她停顿了一下,识海内升起一个想法:向郁槐询问,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紧接着又想到这会暴露出自己的不对劲,颇有几分遗憾的放弃了。
“我自己过去。”她这样回答,恐惧如霜冰般凝固在胸膛。
明心咒在心底疯狂默念,但起到的效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贺绮感到身体被无形丝线牵引,她抬起左手,握紧了玉简,臂上的肌肉聚集着力量。
不。她抗拒着,抓着剑的右手费力松开,试图丢弃它掏出烟花。
她的挣扎取得了一半的成功,玉简被高高掷出,在黑暗中发出沉闷的接触声。而木剑落到地上,右手触摸到了烟花。
贺绮扣上食指,拼尽全部力量注入灵力。
她的半条袖子在蓝火中烧殆尽,同时,耀眼弧光窜上天空,炸裂出闪电般的痕迹。
心骤然落下来。
黑暗中传来声轻笑。
方卓从中走出来。
他手里抓着贺绮的玉简,举止相当自然。但如若没有那身熟悉的衣服,贺绮绝不会将眼前的生物和方卓联系到一起。
他的身高介乎于一尺与三丈之间,按理应该超出了部分树木的顶冠,但仿佛森林也被加高了,空中的雨卫完全没有发现他。
穿衣服的影子。贺绮产生这样一个想法。这本来该是副滑稽的画面,如果他的形状没有这般恐怖,而她的身体可以行动的话。
蓝火没有熄灭,它附着在贺绮的手臂上。疼痛几乎使她无法思考,它沿着皮肉向其他部分烧,没有留下焦痕,肌肤仍旧光滑,但贺绮觉得她可以看见焚烧后的白骨。
她的衣物可没有那么幸运,右袖尽后肩膀也未幸免,蓝火蔓延至腰部。
她的半边身体已经裸露,贺绮盯着脚下,想要拾起木剑。
“果然如此。”她听到方卓说。
贺绮转动眼珠,方卓稳固在正常人的体型,里面的影子倒比他从前修长的多。
这不是他的声音,贺绮想。方卓的声音儒雅,又带着丝蛊惑的疯狂,但终究是中年人的嗓音,很低,算不上好听,而这一个却像年轻男子,说不出的撩动人心。
你是谁?她无法说话,只能在心底质问。
对方听见了她的心声,却没有回答的意思。他凝视着贺绮身上的蓝火,女孩忽然尖叫起来,她跳起,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火焰凝聚成一柄匕首,刺开了她的血肉,方卓的影子似乎对她飞溅的鲜血很是失望,“完全是人族的模样吗?”
他散开了蓝火,贺绮喘息着弓起身,她的脚尖触碰到木剑,神经质的抽搐了一下。
肋骨处并没有伤痕,除了衣物被烧着更多,她没有真正损失一滴血液。
都是幻象吗?贺绮颤抖着。那烟花呢?难道也是假的?她有没有通知到雨卫?
“他们很安全。”影子察觉到了贺绮的想法,微笑着安慰她,虽然影子并看不出微笑,但他的笑意顺着某种莫名的联系传递到贺绮的思维里,令她脊背发凉。
“你也很安全。”影子再次安慰,“只要你的主人在乎你。”
主人?贺绮不理解他的意思,太多的信息挤占着她的脑子,而且她不敢思考,鬼知道那种联系是否能将她的思维全部读取?这种裸露比身体的遮蔽消失要痛苦一千倍。
他们怎么样了?她询问方卓们的信息。
影子像是没料到她竟敢接着提问,这回他倒是给出了答案。“他们如愿以偿了。”他微笑着,身形再度变换。
贺绮咬住牙,随着每次颤抖轻微的震动,木剑移动到了她的背部。
她一把握住,跳起来朝影子攻去!
苏寒尹立在百尺空中,神识扫过深层的泥土。他发现了一个空洞,但它很窄,不足以放下传送阵。
他无法察觉贺绮的位置,起初还能模糊感应到,现在已彻底消失了。
是隐匿术吗?苏寒尹想,必须要瞒过他才能瞒过方卓们,可他隐隐感到丝不安。“有什么发现吗?”他再度询问,贺绮没有立刻给他答复。
护身符可以阻挡金丹修士的一次全力攻击,底下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她应该不会有事。苏寒尹无意识摩擦着传音玉简,眉心有一道凹痕。
他们已经搜索快一个时辰了,除了几个天然洞穴没有更多的进展。看来还是要等传送阵那边解出准确位置。若不是怕破坏传送阵,他们真想直接将这片森林轰开,掘地三尺看看这里有什么。
“有波动!”负责南区的雨卫忽然叫道。
他们聚集在一起,波动的那块土地种植着棵老橡树,神识扫过只能发现错结的根部。雨卫声称他感受到了传送阵的气息,鉴于他并不通晓符纹阵法,其他人对此并不抱太大信心。
北区雨卫捻起一股清风,刷子般耐心刮动着橡树根部的土壤。他的控灵很稳,若是下面有人,恐怕都发觉不了自己的头顶正在削薄。
根茎渐渐裸露,其他人已不报希望。
突然间,一截根茎断裂,露出底下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