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景堂的正屋还亮着,廊下的灯笼把院子里照的和白日里也差不多。
茶房里一股药香弥漫着,只见申令祎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一阵风似地走进正屋。
两个在门外侍立的小丫鬟面面相觑了一下。
“既然母亲如此执着地成全你和赵盼雁,你为何不应下?”
申令祎脸上冷漠,冷冷得问道。
谢允躺在床上,心里猛沉了一下,明白申令祎已经察觉出什么了。
“我不喜欢她,为何要应下?”谢允看了自己一会儿,开口道。
“别装了,你对表妹的那点想法人尽皆知,还想着瞒我,耻乎?”
谢允皱眉,妻子蛮不讲理。
“你还串通大夫一起瞒着我,其实大可不必,明天我就为你操办。”
“你不要说气话了。”谢允掀开身上的被角,下床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申令祎身子一闪,谢允便抓了个空,她冷笑一声:“要我说为了大家都省点儿心,你就纳了赵盼雁吧,什么喜不喜欢,家里不在鸡飞狗跳才是正经。
你心肝儿表妹也不用东躲西藏,你也不用再吃鹿肉喝春酒了,我也在母亲那里不落怨恨,这正是四角齐全之法“”
谢允刚才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了一遍,经过诊治又转活了过来,现在被妻子这一番蛮不讲理的棒喝,身体又难受起来。
此时此刻自己已经像是一只被打开壳的蚌,内心深处不肯示人的低劣已经被申令仪一览无遗。
他不敢再看申令祎,目光落在了她头发上簪着一只海棠珠花。
“你去哪里?”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谢允终于开口。
身后谢允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点恳求的意味。
申令祎没理,一口气跑到门边的那扇屏风旁,坐在案前研墨。
谢允在原处站着,整个身体都像是被心脏带着抽痛,看着她铺好了纸,隐约猜想到她在写什么。
房和寝房隔得不远,他在这里说话声音能听到,“晚饭时,我在我母亲那里,我误食了媚药。”
他望着那扇屏风慢慢说道神情沮丧,甚至是萎靡。
申令祎毫无反应,心里酸涩得几乎要将自己割碎。
“我不纳妾的原因不是有意要看着家中鸡飞狗跳,而是不想将错就错。我母亲既然糊涂,难道我就要跟着她一起糊涂?你一直是知达理的,
岳父又是嘉靖二十三年那科的一甲进士,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我绝非是恶意有心瞒你,而是不想让你担心我。”
“哦。”
语气里的冷淡让谢允的五脏六腑如被搅碎一样,疼的如冷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