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种种迹象都证明凶手就藏匿于众人中,人群中仍有躁动。
回到裘满盛身旁的李展同应天尺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嚷嚷道:“不过就是耽误些工夫,若是心里没鬼又怕什么?”
他这一说让不少人闭了嘴,此时若再无休止地纠缠狡辩,便如同是在遮掩自己的罪行。
谁都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裘满盛让李展带着两个士兵挨个搜身,先是一些没有武器傍身的人,试探过其手脚,不似有能一刀砍下脑袋的力道,便将其带到一旁,算是他们已经摆脱了嫌疑。
剩下的人等得烦躁,小声嘟囔着抱怨,莫菱隐在其中一声不吭,也没人注意到她,即便是看到了也只会因为她引人发笑的妆容而多看她一眼。
半个时辰过去,一大半的人都已洗脱嫌疑,搜查到了春葵这里,她似乎不大乐意:“老侯爷,我们几个可都是你请来的,没道理连我们也怀疑吧。”
“请?”裘满盛眯起眼睛,他确实着人在找江湖中人替他看家护院,但要说请还是太给他们面子了,“收了钱让你们看家护院,结果连我儿的性命都未保住,要你们何用!”
他冷冰冰的口吻仿若将春葵他们的脸面碾在脚底下。
春葵和鹤岭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他们板起脸来质问应天尺。
春葵率先道:“应天尺,你不是说老侯爷惜才,故而才请我们到府中一聚的吗?怎的又变成了拿钱办事?你耍我们不成!”
鹤岭跟着用手指着应天尺的鼻子:“好你个奸贼,把我们往坑里带!”
应天尺眼神乱瞟,霎时心虚下来,他不敢直视他们拷问的目光,但嘴上仍不依不挠:“是又如何,你们不也是抱有侥幸想要借此声名大噪吗?你,春葵,看着骨节高,不也是贪慕虚荣之人?听见点风头就往这边蹭。”
“你!”春葵气得嘴唇发抖。
“还有你鹤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表面仙风道骨,实则专门哄骗世家大族吃你炼出来的假丹药,回头拿着赚得盆满钵满的钱去养你那见不得人的老相好。”
赫然被挑出这事,鹤岭怒意直冲发顶,颤着胡须冲上前要给应天尺一掌。
应天尺也非等闲之辈,身子一扭便将其躲了过去。春葵在旁瞅到机会便联合鹤岭一起左右夹攻,令应天尺手忙脚乱。
李展和顾朋上去拦架却令自己也陷入纷争之中。
刚刚还肃静的客栈重又喧嚣起来,不知谁又借着混乱踹翻了两个士兵,气愤的士兵同他们厮打起来,俄顷,整个客栈内挤成乌泱泱一片,成了你推我一下,我便攘你一次。
莫菱跟着曦玦躲到墙角处,冷眼旁观这场混乱,她一偏头忽然瞧见这里还有一人气定神闲地坐着,正是昨日坐在她旁桌的那个魁梧大汉。
他靠着墙坐在地上,腿边倒落了几个空酒罐子,似是酒酣人不醒,眼皮耷拉着没空参与眼前的混战。
莫菱心中升起疑云,总觉得他有哪里不对劲,左思右想时陡然一个激灵,他的九环刀去哪里了?
莫菱心中有个猜测,她揪揪曦玦的袖子:“你看他。”
曦玦扭转头看到醉汉,后者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抬了下眼皮,本是不屑地抬眼一晃,却在看到什么之后顿住了。
醉汉眯起的眼缝逐渐睁开,定定地看着曦玦腰间挂着的一物。
曦玦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是刺骨鞭。
他眸光一亮:“你认得此物?”
那醉汉恍惚了一下,看向曦玦的眼神中先是疑惑,后在思索间想通了什么,唇边冷笑一声,再次望向他的目光则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不待曦玦追问他,那厢裘满盛忍不住大吼道:“都给我住手!”
似乎嫌一声吼还不够有威慑力,他掏出身旁护卫的佩剑,手臂大开大合,一剑划下,登时,同护卫起争执的一人被抹了脖子。
这种杀鸡儆猴的震慑还是管用的,客栈内重又安静下来,尤其像掌柜的和小二这般未曾见过血腥场面的人,躲在柜台后头浑身直哆嗦,吓得根本不敢探头。
裘满盛怒哼一声:“谁再胆敢造次一律按造反来处置,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他故意咬重了来说,连原本想要攀附他的应天尺都不由白了脸色。
这种强权之下,他们都是一个锅里挣扎的蚂蚁,被人玩弄着,不停拿热油翻炒着,简直易如反掌。
一种同仇敌忾的情绪悄然在众人心中滋长,似是绿芽冒出了头。
裘满盛睨着面露不忿的众人,良久才道:“先去把用刀的都给我找出来!”
此话一落,莫菱心中一个咯噔,她下意识抱紧自己的包袱,里头的金鸾刀仍十分安详地呆着,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