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繁星点缀,并州刺史府却笼罩在一层阴云之下。大堂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丁原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邓高啊邓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丁原喃喃自语,眼中精光闪烁,“我的奏章已经送往洛阳,落到了何进手中,那些宦官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你想要借此机会除掉吕布,自己独揽大权,简直是痴心妄想!”
丁原表面上答应了邓高的请求,派吕布前往洛阳送信,实际上却是将计就计,想要借宦官之手除掉这个日益让他不安的心腹爱将。他出身微寒,凭借着赫赫战功,一步步爬到了今天的位置,深知权力斗争的残酷,自然不会轻易将自己辛苦打拼的基业拱手让人。
此刻,刺史府外,并州别驾邓高负手而立,望着灯火通明的府邸,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你我相识多年,你的心思,我又岂会不知?”邓高长叹一声,抬头望向天边的明月,“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丁刺史,你究竟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区区一个障塞尉,也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邓高早就察觉到丁原对吕布的猜忌日益加深。一方面,他理解丁原的心情,毕竟吕布勇猛过人,功勋卓著,难免会让丁原感到威胁。但另一方面,邓高也为丁原感到惋惜。丁原固守并州,目光短浅,缺乏雄才大略,根本无法在乱世中立足。
“并州需要一位新的主宰,一位能够带领并州百姓,走向辉煌的明主。而你,丁原,你已经老了,你的思想,你的格局,都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邓高摇了摇头,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
骏马奔驰,扬起一路尘土,吕布和陈宫正马不停蹄地赶往东都洛阳。
太行山脉如巨龙般横亘在并州和司隶之间,想要翻越这座巍峨险峻的山脉,就必须经过壶关。虽然丁原曾经亲自率军平定了壶关一带的盗匪,但太行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仍然是盗匪横行的区域。
事实上,这也正是并州百姓对吕布如此爱戴的原因。乌桓骑兵虽然来势汹汹,但却被吕布杀得片甲不留,若是没有吕布,恐怕马邑,乃至整个雁门郡,都要遭殃了。并州地处边陲,常年遭受外族入侵,百姓们对这些烧杀抢掠的异族,可谓是恨之入骨。
相比之下,丁原平定壶关的功绩,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毕竟壶关一带的盗匪,只是小打小闹,成不了什么气候,对并州百姓的生活,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更何况,就算平定了壶关,太行山上的盗匪依然存在,并州百姓依然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因此,在他们看来,丁原此举,不过是劳民伤财,毫无意义。
就连吕布前往洛阳,也要绕道而行,可见壶关的治安,并没有丁原所说的那么太平。
如果吕布只是孤身一人,或许还会选择冒险一试,但如今他身负重任,还要照顾手无缚鸡之力的陈宫,自然要选择一条安全稳妥的路线。
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乘船,沿着黄河顺流而下,但那样一来,速度就太慢了。
于是,他们离开晋阳后,便沿着汾河一路南下,经过太原、介休、永安、绛县、襄陵、临汾等地,来到了河东郡。
河东郡位于黄河以东,是司隶校尉部下辖的一个郡,郡治安邑。
他们沿着山路蜿蜒前行,远远望见一座雄伟的关隘,如同钢铁巨兽般横亘在峡谷之间。。
“主公,前面就是函谷关了。”陈宫指着远处的关隘,兴奋地说道。然而,吕布却面无表情,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
“函谷关??不是在三门峡以东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主公,这里才是真正的函谷关,是中原的门户,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陈宫指着眼前的雄关,侃侃而谈,“想当年,秦孝公重用商鞅变法,国力日渐强盛,便开始图谋东进,函谷关便是秦军东出的必经之路。只可惜,秦孝公英年早逝,他的继任者秦惠王,并没有继承他的遗志,反而将商鞅车裂而死,从此函谷关便一直紧闭,直到秦惠王的儿子,秦昭襄王继位后,才重新打开函谷关,并派兵攻打魏国。”
“你是说,三门峡那边那个函谷关是假的?”
“那座关隘原本叫做汉关,是汉武帝为了拱卫东都洛阳,才将其扩建为关隘,并改名为函谷关。所以,人们便将三门峡那座关隘称为新关,而将这里称为旧关。”
“原来如此。”吕布恍然大悟。
“亲眼目睹这天下第一雄关,心中感慨万千啊。”陈宫望着眼前的雄伟关隘,不禁发出感叹。
“天下第一雄关??”
“不错,函谷关是秦国为了防御东方六国而修建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因此被称为‘天下第一雄关’。”
听着陈宫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函谷关的历史,吕布心中对读人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
穿过三门峡,两人继续东行,一路上虽然风景秀丽,但他们却无心欣赏。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位于新安县的汉函谷关。
“站住!什么人??”守城的士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如果是平时,函谷关都是敞开着任人通行的,但今天不知为何,城门紧闭,戒备森严。
陈宫连忙翻身下马,指着自己背后插着的旗帜,大声说道:“我们是并州刺史府的使者,奉命前来洛阳,向朝廷递交奏章。”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陈宫特意在马背上插了一面丁原的旗帜。然而,守城的士兵却并不买账。
几名士兵走上前来,仔细地打量着吕布和陈宫,眼中满是警惕之色。吕布见状,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位兄弟,请问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函谷关会突然关闭??”
吕布的语气十分客气,士兵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你是哪里人?”
“我是五原人。”
五原郡是汉武帝时期,从匈奴手中夺取的土地,与朔方郡一样,都是汉朝的边境重镇。由于地处边陲,常年与匈奴作战,五原郡的百姓,大多性格豪爽,骁勇善战,与中原人截然不同。
因此,吕布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就被士兵认出了身份。
“原来是老乡啊。”士兵的语气更加亲切了,“最近西凉的羌人造反了,朝廷派大军前去征讨,所以函谷关才加强了戒备。”
羌人,是西凉地区的一个游牧民族,与匈奴一样,都是汉朝的心腹大患。近年来,由于鲜卑和乌桓的崛起,羌人逐渐销声匿迹,没想到如今又死灰复了。
“原来如此。”吕布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些羌人真是不知死活,竟然敢挑战朝廷的权威,真是自寻死路。”
在吕布看来,羌人不过是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