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海岛做甚?这可是犯忌的。”王瓌转着手中的琉璃酒杯,睨视着马扩。
“军营饮酒也是犯忌的。”马扩笑嘻嘻地干了一杯葡萄酒,身体放松半靠在榻上。
“说来也是奇怪。朝廷施行专利榷酒政策,黄酒和白酒,都被官营垄断,根本不向民间提供酒曲,亦不许民间自酿。民营的酒商只能用土法酿制果酒、药酒和配制酒。如今士人大多偏好口感香醇的低度酒,所以黄酒才会大行其道。可是呢,‘葡萄美酒夜光杯’,本该更符合骚人墨客吹捧的果酒,销售却很不理想。某在市面上见到过葡萄酒、梨酒、荔枝酒、石榴酒、枣酒、黄柑酒、甘蔗酒以及蜜酒等,种类可谓繁多,销量却很可怜。”
王瓌给马扩的杯中倒满,又给自己倒上一杯,笑问道:“诚如此言。子充可知原委?”
马扩举了举杯,道:“大概是唐人的酿造方法失传了,纵有人知晓也敝帚自珍。市面上的这些酒望之色泽浑浊、多有絮状杂质,且酸涩味苦,掩盖了本应有的果香。故而,只有你这种好酒如命却又宦囊羞涩的浪荡子才碰这种便宜的劣酒。却也奇怪,令尊不差钱啊……”
王瓌苦笑着接过话头:“吾家人口多,家严负担也大。某已出仕,怎好再厚颜伸手?你说的这些与海岛何干?莫非……”
马扩笑道:“不错。某有一些赚钱的生意,只是做起来难免有人跟风,在海岛上容易保密。你干不干?”
王瓌眼睛一亮,嘻嘻笑道:“既是兄弟你的发财路子,某怎好插脚?”
马扩啐道:“是兄弟还说生分的话?某一人也支应不来。”
随后又拣葡萄酒和李子酒等不需要酒曲的自酵果酒,把后世的酿造工艺说了一些,直把王瓌听得双眼放光。
马扩想了想,又抛出一样杀器——酱油。只要稍微改进豆瓣酱的制作工艺,主要是延长发酵时间,使豆瓣发酵为酱醪。然后将酱醪在磨盘上压榨出汁,就能得到。酱油的出现原本是在南宋,随着炒菜的推广应运而生。
马扩讲得口干舌燥,王瓌却听得云里雾里,“如此费事,却是何用?”
马扩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盯着王瓌,“猪脑子!咱们在郓王府吃着了什么?炒菜!现在汴京七十二正店,哪家若没有炒菜就得关门!炒菜靠什么调味?用酱容易糊锅,就算不糊锅,端上来黏糊糊一大滩,让人看了不吐就不错了,怎能升起食欲?他们用的是盐!可盐多少一斤?比起来,酱油几乎没有成本,而且更美观、更容易掌握,自然会受到各家酒肆的欢迎。”
王瓌不自禁地挺直了腰板,“这么说,咱兄弟想不发财都难了?”
“当然。不过,”马扩拍了拍王瓌的肩膀,“首先你得把海盗剿干净。”
王瓌猛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一帮土鸡瓦犬而已。再加上子充你刚弄出来的好东西,弹指可定!”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最初结交的时候,由于家世、功名,是以王瓌居尊,从郓王府宴开始,马扩表现出了更加宽阔的视野,更加敏锐的眼光,再有外挂的知识,慢慢的,变成了由马扩主导的友情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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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玉,平海军的兄弟们为何只穿号衣,不着甲胄呢?不是说海战弓弩为先吗?为何却不重防护?”
马扩与王瓌并肩站在“镇远”号的舰首,一边查看兵士们安装床弩,一边问道。
这次,王瓌带了三艘海鹘战船出海。
马扩嫌甲字、乙字的编号不好听,便分别起名为“镇远”号、“定远”号、“致远”号,抚慰一下当年看电影《甲午海战》的气愤和遗憾。王瓌觉得挺好听,也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
王瓌翻了个白眼,说道:“若能着甲自然防护得好。可是无论铁甲、皮甲,还是纸甲,都沾不得水。兵士一旦落水的话,马上跟秤砣一般沉下去,如之奈何?”
马扩老脸一红,不甘心被当作外行,努力在脑中搜索不怕水的铠甲,猛然想起了诸葛亮火烧藤甲兵,藤甲遇水不沉,可是制备不易,若把藤甲换成竹甲呢?
“可以找一些拇指粗细的竹子,穿成马甲模样,套在身上,既可以落水不沉,也能当成一层铠甲!”
王瓌一愣,旋即大点其头,竹子性韧坚实,而且中空轻飘,穿在身上既可以防身又能落水后毫不费力的浮在水面,高!“怎不早说?!”
这时,吊斗上传来讯号,发现敌船。王瓌传令,迎着远方行来的那一大片帆影驶去。
当双方都能看清对方之后,马扩倒吸一口凉气,对方居然是一艘和福船差不多大的板屋船,左右还带着六艘三桅快船!
这种板屋船是高丽水军仿唐朝“艨艟”战舰造的,是后来朝鲜水军主力战舰“龟船”的雏形。
对方也发现了官军船队,不但没跑,反而仗着船多,开始调整船头,朝上风头驶去,以板屋船为中心,战船为两翼,形成了一个新月队形朝着官军船队包了过来。
官军船队却要比他们灵活许多,王瓌指挥着三艘战船,如同三只猛虎一般,朝海盗船队右翼冲去。
双方尚有一千多米距离的时候,王瓌大喝一声,“火龙出水,准备!”
各船都搬出来一个个大竹筒,筒身两侧前后各装了大号火箭。两个士兵抬着竹筒,对准敌船,另一个士兵把四只火箭的引线汇在一起。
“点火!”随着这声令下,十几个冒着火苗黑烟的竹筒飞出了各船的船舷,离着水面三四尺高,朝着它们预定的目标飞去,接近敌船时,竹筒内分别喷出十余支神机火箭,焚船伤人。中标的那几艘海盗船上顿时腾起了一片烈焰,猝不及防中箭的海盗们发出一片哀号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