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建国今天没有骑车,穿着双拖鞋吊着烟往外走,远远就看到旁边的保时捷,声音立即尖锐起来,乐呵呵地和阮语打招呼,问他们一大清早上哪儿去。
阮语看到了蔡建国对跑车的艳羡,知道这方圆几里就他嘴巴大,一个男人敌过三个妇女,皮笑肉不笑地撂下一句“赶时间”,升起车窗就走。
蔡建国也没作他想,走到小阮超市的时候周素琴正在往门口堆货,他将烟头丢到地上,缓缓踩两脚,伸手作恭喜状:“刚在巷子口看到你女婿的车了,昨天晚上我打完牌回家还没停那儿呢,这是一大早过来的啊?”
周素琴笑:“夜里来的,他们干这样的晚上忙,估计是下了直播就开车过来了。”
“既然都要回来,怎么两个人还分开走远?我看你们家小语一大早和千珩开他爸的车走了,两个人没有吵架吧?”
家丑不外扬,尤其赵虔深夜来访似有和好几率,周素琴比阮习还期待这两个人解开矛盾,只摇摇头,让蔡建国晚上来家里喝酒。
“女婿总是带好酒来,啧啧,好事将近恭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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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远方给骆千珩找的电子厂,生产计算机配件,和骆千珩专业对口,薪资水平在当地已不算低,毕竟他宁杭大学硕士学历,留在安德这座城市从基层做起,实在珍稀程度堪比大熊猫。
说来也怅然,怎么一表人材的青年小伙,听不见也不会说话,甚至听说看了好多医院都没治好,就连一般聋哑人佩戴的助听设备都对他无用。
厂长看着骆千珩侧脸,心里酸楚难挡。
他家里有位聋哑的女儿,比骆千珩小几岁,天生如此,所以他会手语,也总是在招收员工的时候对残疾人宽容一些,甚至有些活动不便的毛病,他给人家薪资打折也愿意留着,的确像骆远方说的慈悲心肠。
回家的路上阮语看见一家新开的披萨店,拉着骆千珩进去饱餐一顿,给周素琴打包了她最喜欢的奥尔良烤肉风味,才姗姗回去。
昨天还开着的慕森奶茶,门口的小黑板突然换了主题,大大的“转让”两个字,果然阮习消息属实。
阮语对奶茶店不感兴趣,但如果要一直留在安德的话,肯定不能游手好闲不工作,考编考公实则都不是阮语真正的打算……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干什么,时间仿佛回流,又到了她刚毕业,在实习期被辞退的那段迷茫时期。
早上提到袁青青,这会儿就在理发店门口见到了。
阮语在三岔路口拐进来,上坡,经过理发店时猛踩刹车,差点撞上蹦跶过来的小男孩。
男孩儿三四岁模样,长得虎头虎脑,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看待世界新奇又有趣,连车都不害怕。
骆千珩拍了拍阮语肩膀,知她心有余悸,安慰:<罗阿姨的外孙,看到我爸的车熟悉,肯定以为是他下班回来了,凑过来看,不会往上撞的。>
阮语点头,手刹放下,干脆把车停下来,摇下车窗去和追出来的袁青青打招呼。
对方第一眼没有认出来她,越过驾驶座去看副驾的骆千珩,用唇语缓慢问他:“女…朋…友…吗?”
骆千珩一张脸居然憋红,佯装没有看懂,别过脸去装模作样看小Peter。
“不记得我了?”阮语摸了摸下巴:“抄了我三年作业,这也能说忘就忘?”
“阮语!”袁青青咧嘴哈哈哈,不装了,问她:“你什么时候剪的短发,好飒!”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我都不知道呢。”
“那可能另外一件事你也不知道。”
“?”
“我离婚了!”对方一把抱起儿子,全然不把自己的婚姻破裂放在心上,关切问她:“早上蔡叔来我家剃头,我妈还听他说你要结婚了,恭喜呀,到时候让我们家Peter去给你们当花童,真是没想到……”
“真没想到你们两个人能走到一起去,说真的,还挺郎才女貌的!”袁青青伸手给Peter揩鼻涕,笑说:“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个跟屁虫弟弟喜欢你,果然吧?”
阮语听的一脸懵:“你说谁?”
“千珩呀,还能有谁?”
“我们不是……”阮语大囧,啐她:“你什么眼神儿啊,大姐,我们比亲姐弟都亲。”
“你别瞎说八道!”
骆千珩看过来的眼神低落惘然,他融不进这种交谈里,但依稀可以通过唇形分辨一些词汇。
比如“姐弟”。
比如“亲姐弟”。
再比如……“结婚”和“恭喜”。
骆千珩如五雷轰顶,难以置信。
昨晚赵虔刚追过来,这就重归于好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