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远方在安德给他找了份差事,小型的计算机配件厂,因厂长家里有个聋哑的女儿,擅长手语交流,愿意聘用骆千珩做厂子里的技术顾问,指导工作、改革创新。
阮语肯定是要留在宁杭的,她和赵虔在这座城市都有房有车,等他们结婚以后还会有家。
骆千珩不喜欢赵虔,至少和阮语上一个男朋友邓绍安放在一起比较时,他更不喜欢赵虔。
其实说来也奇怪,明明他和邓绍安接触不多,尤其那场意外过后,阮语和邓绍安的恋爱持续不到一年便分开,骆千珩和他交集甚少,但从少有的几次对话里可以看出他对阮语的感情,骆千珩竟然觉得他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也不是说赵虔这个人不好,相反,平心而论,赵虔和阮语在一起之后对他这个“弟弟”格外照顾,也从不像邓绍安一般吃醋计较,让阮语和他保持距离,甚至爱屋及乌,二人约会偶尔变成三人小聚也不会不快。
认真琢磨根源,骆千珩不太喜欢赵虔的原因,大概是因为阮语太过喜欢。
骆千珩见证过阮语的初恋,知道阮语对邓绍安的感情浓度,尤其是在那场意外之后,就算阮语只拿自己当一个邻家弟弟,但这种类似“亲情”的感情,在阮语心里也不会比爱情更低一等。
但赵虔不一样,骆千珩亲眼看见阮语对他的情感变化,她太爱他了,而那种爱,让骆千珩心生嫉妒。
尤其从前阮语和傅晓椿说过自己不太能接受姐弟恋,但为什么到了赵虔这里,她突然就可以了?
不理解,但尊重。
骆千珩最近忙着改论,月底要提交最终版,他的笔记本年迈不好用卖了二手,新买的组装机还在路上,和阮语说好周五晚上下了课来家里,周末他独占一整个房。
阮语和赵虔没有同居,但赵虔放着大平层不住,来阮语这儿过夜是常有的事情,嘴上抹蜜说想她,实际上男人的那点小心思骆千珩心知肚明。
赵虔把他当弟弟,但不代表没有防备心,自己女朋友家里来异性客人,他就算再晚也会过来宣誓主权,骆千珩知道自己的那些心思在同性面前根本藏不住,他也没打算藏,虽然他身体残缺自知不可能给阮语幸福,从来就没有有过奢望,但如果他的存在能够让赵虔在感情里保持危机感,也许并没有什么坏处。
只是这一晚很难得,骆千珩没有在阮语家里见到赵虔。
阮语来开门的时候,家里的画面看起来出奇的静。对,是看起来静,实际上骆千珩什么也听不见,听起来的“静”无需额外补充说明。
整个客厅看起来落寞却整洁,桌面和地面上都没有多余的品牌方样品,应是有保洁收拾过。
阮语穿一套日常家居服,窗户大开,客厅里经常一开开一天的电视机是关着的,她来给骆千珩开门,最先落进骆千珩眼里的是一双红了的眼。
骆千珩第一反应是阮语和赵虔吵架了。
但他不会直接这样问,这太过于冒昧。
情侣间的私事旁人不方便插手,他只关心阮语的情绪,他只想知道她此番眼红是为了什么。
他进客厅放下背包,把在小区门口水果店买来的西瓜搁到餐桌上,才腾出手来问阮语:<怎么了?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阮语这几年一心扑在事业上,如果非要讨论占比,骆千珩觉得在她心里,工作起码能占0%,剩下的才是爱情和琐碎。
阮语点头,平静道:<工作没了。>
骆千珩面对着桌子的脸立即转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不知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是工作出现状况。
骆千珩原本以为是感情出现状况,原来不是。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看着阮语脸上的憔悴,黑眼圈比上回见到时又加重许多,骆千珩揪心,问她:<你的工作不是一向办的稳妥,出了什么事情?赵虔可以帮到你吗?>
阮语面无表情地摇头,视线没有交汇,她说:<我和他分手了。>
分手是阮语提的,那天从周红菱的办公室走出来,她没有任何犹豫地给他发了两条语音,两条语音都很短,但足以为他们三年的感情画上句号。
她的语气无波无澜,也……没有一丝感情。
她说:“赵虔,我们分手。”
她说:“祝你前程似锦、永远愧疚、永远罪无可恕。”
阮语一直有听赵虔抱怨公司不公平的分成机制,抱怨周红菱其人太精于算计,抱怨他在如愿永远是个工具人任人摆布……
她只当他是寻常打工人抱怨工作,说一说就结束了,不成想他竟然为此布了好大一个局,连她都是其中一步棋。